是夜,夜色浓重,万籁俱寂。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柔软的被子里窝着一个朦胧的人影,裴浩坐在床边,视线落在地面的灯光下,黑沉的视线凝固在了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裴浩起身,开门前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床上,旋婳睡得正熟。她的脸埋在被子里,看不见表情。
裴浩关上门,依靠在门边,双手环抱。底下人垂着眼:“老大,你之前让兄弟们去查的那个男人……”
裴浩一言不发,表情紧绷着,看不出喜怒。他将近一米九,人高马大,面部线条冷峻而凌厉,一般人很难直视他的锋芒。
“……还有,之前您说要的那个东西,已经运回来了。”小弟说着,递上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精致盒子。
裴浩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一些。他接过盒子,等待着,对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裴浩抬眼。往常这个男人脸上总是带着不太正经的匪气,但当他不笑的时候,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就从骨子里冒出头,止不住地压下去。
小弟抹了一把汗,拿出一份文件。他的动作十分迟疑,递给裴浩的时候,手在抖。
裴浩没管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咬住笔头,看也没看那份文件上写了什么,唰唰地往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这时,小弟才半是迟疑,半是忧虑地开口:“老大,你真的要……”
“嘘。”裴浩咬着笔帽,声音含糊不清。他把文件折了折,说,“她在睡觉。”
这个她,不说也知道是谁。小弟一哽,嗓子里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再抬头时,只见裴浩转身开门进了屋,昏暗的屋内,一束光线落在被子上。
小弟的视线下意识跟着光落过去,他没想偷看,但因为角度的问题,看到深色的被褥上搭着一只小腿,被深色反衬出来,白得像是黑夜里一捧柔软的雪,可那雪上,却落着点点濡红,甚至能看到一个鲜红的指印印在小腿上,毫不留情地扎进人的心脏。
漂亮得让人心惊。
小弟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去,看着脚下。他只听到,裴浩坐在了床边,片刻后屋内响起了黏腻的水声,床上睡着的人被弄醒了。
裴浩低声说了什么,但那声音太轻太温柔,几乎是立刻就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紧接着,是笔在纸面上划过的声音,裴浩低声哄着她在文件上签了字,旋婳迷迷糊糊,却还是有点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但裴浩只是支开了话题。
小弟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他走上前,轻轻关上了门,把门内的一切秘密都锁在了墙后。
……
“以后,别画你那副画了。”
早晨起床时,还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旋婳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立刻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自己床边坐了一个人——这是裴浩。
他坐在床边,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一只手握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棉签,正在仔细把药膏涂在她手臂上的伤口处。药膏冰冰凉凉的,涂上去像是伤口上压着一块冰,镇痛,但也带来了极为奇怪的触感。
她“嘶”了一声,要把手臂往回扯。
“别动。”裴浩立刻制止,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更深地往自己怀里拽。
旋婳挣扎了一下,却没有力气跟他对抗,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一只手,侧过身,缩进被子里。
头顶传来了裴浩的笑声,估计是因为她的姿势很奇怪的缘故。旋婳心里憋着气,没理他。
等裴浩笑够了,他把涂好药的一只手臂放下:“另一只手给我。”
旋婳不想理他,钻进被子里生闷气,几秒钟后,隔着被子传来了头顶裴浩闷闷的声音:“我知道你喜欢画画。但是,不要再画书法那一幅了。”
“……”
“我觉得那副画怪怪的。”裴浩说,“而且我也不喜欢你这样……”
头顶的声音戛然而止。漆黑的被褥里,空气逐渐变少,小小的空间开始变得炽热,不知过去多久,旋婳终于憋不住了,掀开被子:
“那样?”
“这样。”
两道声音几乎是一前一后地响起,旋婳只感觉眼前突然一亮,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彻底扯进了裴浩的怀里。
他握着她的一只手,举在空中。没有了睡衣袖子的遮挡,手臂上的伤痕毫无阻拦地、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横亘在他们中间。
雪白的手臂上有几道划痕,有的已经结出了血痂,但有些还很新。
“……”旋婳垂眼。
裴浩拿起棉签,沾了点药膏涂在上面。药膏依然冰凉,她却不再挣扎了,乖乖地窝在裴浩怀里,只露出两个小小的发旋。
房间里陷入了难言的寂静。裴浩涂完了药膏,把她的手臂放下,拉着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