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鸽子的叫声盘旋在广场上,混杂着鼎沸人声传到耳边,路边的蛋糕房里散发出甜甜的奶油味,时间还远远不到傍晚,但路边已经支起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各色的小桌上摆着星星灯,天还大亮就开着,在天光里微弱地亮。
看起来就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广场。
“这就是你想来的地方?”林知言下意识问。“我还以为你会想去更远更特别一点的地方。”这样大费周章地跑出来,不过是跑来这么一个离家不远的普通广场,在他看来,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然而话说出口了,却迟迟没有回复。他偏过头,只见身侧的女孩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大理石砖,一步一踢,散步似的,走得很开心,像一只出笼的小鸟。
春日柳絮纷飞,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随着柳絮转了转,一个小小的气旋带着柳絮在她的指尖旋转。小孩子都觉得司空见惯的无聊东西,也会教她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瞧。
“你没来过这里么?”她反问。
没有,林知言才搬入这里,还没来得及在附近转一转——空闲时间他都跟着旋婳呢。
旋婳伸出手,指了指一旁:“那里是一栋艺术学校,所以这里被称为艺术家广场——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东西,很有意思的。”
“比如说?”
柳絮停在指尖,她轻轻一吹,白色绒毛轻飘飘地飞远了,指尖顺着往旁边一指——
“哪里,你看到了吗?”
广场的喷泉旁边,一队少男少女苦着脸站着,手里拿着小提琴长笛等乐器,没人演奏,几个人站在那儿,像站军姿似的尴尬,窃窃私语。
旋婳“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些肯定是脸皮太薄了,老师布置了作业,让他们在这里练琴呢。”
话音未落,齐奏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清晨尚算寂静的广场上空盘旋,惊走了一地的白鸽。
旋婳打了个寒颤,捂住耳朵,快步往前走。
“这是学生们的艺术装置。”“这是老师把画贴在一起,公开处刑。”“这堆烂水果——嗯?别碰,这是静物作业。”
天光下,柔软的睡裙像是花朵般渐次绽开,又像是被微风扬起的雪白浪花,一波一波地拍打在岸边,最后,停在了广场边缘的一颗大树下。
这里显然是一个很好的观光位置,旁边放着不少画架和画具,有背着画板的人坐在附近画画。
旋婳找个了空地蹲下,从旁边捡起树枝,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的白裙垂在地上,没一会儿就被泥土染脏了。林知言盯着那块污渍沉默了片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他有轻微的洁癖。
他正要开口说话,不着痕迹地让她离开这片泥地,却见她抬起头——
林知言一怔。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此刻看向他。在屋内总是显得苍白的小脸此刻漫上绯红,像日出的云彩一样旖旎,鼻尖也红彤彤的,冒着晶莹的汗珠,可爱得像柔软的柳絮。
但……
林知言的视线,几乎是无可阻挡地偏移了。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她衣领下雪白的后颈,小兽一样柔软白皙的肌肤,却印着斑驳的红痕。
潮湿的、突兀的,蜿蜒在肌肤上,像白玉上刺眼的瑕疵,又顺着领口的收紧隐没在黑暗中,只留下某种隐晦的意向。
林知言从来不懂绘画,他也不感兴趣。但此刻,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他本该陌生的词:勃艮第红。
旋婳的声音响在耳畔:“林知言,你看!”
他有些恍惚,视线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手指往前一看,泥地上画了一个头像。狗狗眼、微笑唇、有点遮住眼睛的刘海。很熟悉的一张脸。
旋婳笑:“这是你。我画得像不像?”
她在笑,声音传入他的脑海,林知言的视线,却又恍惚地落在了她的后颈。瓷白的后颈,因为低头的姿势显得又长又细,像是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握住后颈提起来的小兽。
林知言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触觉。
是的,触觉。那不是一种感知,而是一种触觉。像是在黑暗房间里呆久了的人,突然感知到了生命力的涌动。
以往,他只在某些瞬间能感知到这种触觉,譬如将刀刺入咽喉的胸膛,感知到血液在掌心汩汩流动的瞬间。
他发觉自己的齿根有点痒。他控制不住自己,像野兽那样磨牙,或者说这是来自远古的、动物的本能。这是野兽看到鲜血在面前翻涌时的本能。
林知言喉结滚动,什么泥地、土石,都随着那一节雪白的后颈被抛在脑后了。
他也跟着蹲了下来,蹲在旋婳的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旋婳将手里的灰扑扑的树枝塞进他的掌心。
“你也试试吧?”
林知言握着树枝,视线却牢牢地黏在她的脸上。他必须要非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