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推从祠堂过来,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又见有人擅闯他的书房,愈加怒从中来。他推门而入,扫视一周:“出来!”半晌后,谢望雪带着紫鹃从屏风后,耷拉着脑袋走出来。谢推略有惊讶:“你又不爱读书,到为父的书房来做什么?”谢望雪抿了抿唇,小心道:“女儿路过,便想进来瞧瞧。”谢推抚了抚胡须,冷静的目光落在发抖的紫鹃身上。“你来说,你随你家主子来此做什么?”紫鹃福了福身,吓得颤声道:“姑、姑娘只是一时好奇。”谢推的目光深了几分,眼眸中仿佛蒙了一层叫人看不透的雾。谢望雪忙上前将紫鹃拉到身后。“父亲,你此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可还记得?”谢推的目光倏然柔和。“此事雪儿放心,为父定会帮你办好。”“父亲是要求官家为我赐婚?”谢推的确这样打算,只是眼下还没有将军饷贪墨案的事情理清,实在不适合求官家赐婚。他微笑着摸一把须髯,转身道:“你倒是机灵。不过还需要等些时日,到时候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雪儿放心便是,那宁国公府家的小子,定是跑不掉的。”谢望雪勾起嘴角,眉眼弯弯,上前亲昵地挎住谢推的手臂道:“我就知道爹是最疼雪儿的!”谢推好似敷衍一般笑着。他伸手摸一下她的头,道:“时候也不早了,雪儿还是快些回去休息才是。”父女二人告了别,待写谢望雪的身影在夜色中完全消失,谢推才推门进入书房。穿过屏风,窗边放着一张檀木翘头案。案上书籍凌乱,堆叠的奏章和书籍混杂在一起,一看便是刚被人翻找过。谢推绕过翘头案走到一角的书柜旁,轻轻按动一格中的蓝色书本,顷刻之间,书格下沉,须臾之后重新上升,书本便被换成了沉香木的雕花锦匣。他小心地打开匣子,里面的纸张被整齐地叠放着。见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谢推又小心地关上锦匣。接着,转动锦匣的方向,眨眼之间书格恢复为原来的模样。谢推放心地退回去,正想坐下,窗外倏而闪过一个人影。他疾步追出去,奔跑的背影恰是方才见过的紫鹃。“站住!”谢推喝住她。紫鹃被吓得脚底发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侯、侯爷。”她缓慢转身,垂头道。谢推瞠目注视她。“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紫鹃吓得双膝跪地,坦诚道:“侯爷恕罪,是二姑娘想亲眼看一眼请求赐婚的奏章,这才又吩咐婢子回来偷偷看一眼。”谢推轻叹,这个女儿还是这么难缠。“起来吧。你回去告诉雪儿,此事不用挂心,本侯答应她的事情,绝不会忘记的。”紫鹃战战兢兢地起身。“婢子明白,婢子告退。”话未说完,屋檐之上,一道黑影划破夜空,无声无息中消失在天边。*翌日,朝堂之上。萧齐看过谢推递上来地信件,大袖一挥,捏着手上的密信,勃然大怒。“好个沈茂,竟然为了西夏人舍弃我大宁的将士!”魏辙手持玉牌,恭敬出列颔首道:“陛下息怒。”户部尚书魏恒之斜眼看过去,却并没有说话。萧齐看向魏辙,怒意更甚:“难不成魏卿,要为他这等通敌卖国的人求情?”魏辙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呈递道:“陛下请看,此信与陛下手中的合在一起,才是沈将军与西夏人所通完整信件,陛下手中的信不过只是其中半封。”萧广河眯起眼睛,望着魏辙手上的信封,不紧不慢道:“父皇,空口无凭。魏大人又怎么能肯定手上的信,便是沈大人的真迹,而非伪造呢?”魏辙双手举过额前,颔首禀告道:“陛下明鉴。沈大人一直为朝廷戍守边关,而今又是干旱之年,沈大人心怀大爱,可怜天下人疾苦,故而书写此信之时,必然愁肠百结、左右思量。臣手中的信,也有沈大人的印信,做不得假。”内监上前,结过魏辙的信件,递给萧齐。他仔细辨看后,心中已有定论。他望一眼谢推,喜怒难辨:“谢卿的信只有前半段,魏卿的信只有后半段。这样完整的一封信到朕的手中,属实不易。”转而他看向萧广河,询问道:“瑱王你怎么看?”说完,示意内监将信件送到萧广河的手上。他仔细看过后,拱手说:“此事虽然看起来周折,可也看得出诸位大臣对此案的重视。依照信上所说,的确是沈将军私挪军粮,借给西夏边城的百姓。既是军粮,却未得到父皇的准予,已属违抗圣命。如此行事,若是有人效仿,敌军来攻,我军无粮,岂不是陷我大宁于险地,陷父皇于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