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板升城,上个奏疏就好,自已不会不给他面子。
“朕…本想着穿的正规一些,但一想,那样你也放不开,朕也端着架子。”
“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朕就给你看真实的朕吧!也算是朕对你坦诚相待了!”
“陛下理解我!”,杨博点点头,“虽然你这样子有些邋遢,但也比较亲切!”
二人都笑了笑。
朱载坖望着杨博佝偻的后背,心里颇为触动。
他并不是高拱张居正那样的从龙之臣,也不是徐阶,赵贞吉那样的科甲名士。
他只是踏实肯干的老人。
朱载坖的第一年,如履薄冰,不惜打破潜规则,让内阁诸臣兼任六部。
同赵贞吉一样,杨博在帮自已巩固权利的路上,出了很大的忙。
军屯不纳粮的事,也是他亲自监督着办的。
于国于大明,杨博都居功甚伟!
“那就开门见山吧!见朕是不是想去察哈尔啊?”
“陛下真是太了解臣了!臣正为此事而来!”
“你看看你!一大把年纪了,去阴冷草原干什么?路途遥远,你这身骨头受得了吗?”
这个年代,走远路是真的会走死人的!
“而且,那察哈尔在草原上黄金正统,对朕可不是,他哪来的身份要朕的内阁大臣亲自去送信,出使?”
“他不配!”
杨博摸了摸因风湿隐隐作痛的膝盖。
“老臣…其实有私心!”
“既然陛下看穿了臣的心思,那应该也知道,臣老了!没几年了!”
“臣说的私心,即有功利之心,又有急流勇退之心!”
他看着皇帝,眼眶湿润。
“陛下!恕臣在最后…怕了!”
朱载坖没有说话。
靠在椅子上,深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臣的功利之心,是想体体面面的告老还乡,最好给陛下完成一件大事再走,臣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而臣怕的意思是…因为陛下新政,得罪很多人,他们必定会爆发!”
“臣…不想最后时刻被卷进此事,臣也再没那个精力…替陛下冲锋陷阵了!”
朱载坖明白了。
出使察哈尔,不仅对国家有实际帮助,而且出使的人脸上还有光。
不出意外,此人回来之后必定出名,美誉上头,官运通畅。
拿着这样的一份荣誉退休,自然是很圆满的。
而他害怕的是,他看到了新政带来的矛盾是巨大的,早晚会有爆发的一天。
而那一天,杨博可能在文人之间,天下士子之间,会落得个骂名。
朱载坖理解他,他不是高拱那种,不管死后身后事的人。
也不是张居正那种,为了国家可以不择手段,不在乎声誉的人。
他是传统的文人,传统的士大夫阶层。
“臣…臣也害怕,那一日到来时,臣已经年老体衰却身居高位…怕出不上力,让陛下吃了亏,打了败仗啊!”
“陛下…呜呜呜…”
朱载坖忍不住这小老头子哭泣,赶忙制止。
“朕理解!朕理解!别哭了!”
“你能这么坦诚,朕反而很高兴!”
“人都有私心,都有私欲,朕不会怪你的!”
好一通安慰,杨博才止住了眼泪。
话说人老了也是个孩子,这一点,刚刚目睹杨博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自责,委屈的朱载坖算是有体会了。
他也感动杨博的坦诚。
一方面,他表明了私欲。
一方面,自已的道德又不允许自已这个时候离开皇帝。
这才自责,又委屈。
“好,出使土蛮朕答应你了!”
“不过,你要带上太医院的陆仁鸣,他是李时珍的弟子,路上好照看你的身体!”
“可别在草原病倒了!又丢脸,又危险!”
“那甚好!甚好!”,杨博擦着眼泪起来,“放心陛下,老臣不会在蛮子面前给大明丢脸!”
“就是死!,老臣也要爬进长城内再咽气!”
“另外,老臣想请陛下的允许!”
“什么事?但说无妨!”
“使团回来时,老臣想直接回老家!就不回京师,再演一出戏了。”
看来他是不愿意面对众人送自已的场景啊!
和赵贞吉不同,他是被皇帝赶走的,离开时没有多少人敢送别。
但杨博,他是正正经经的告老还乡。
为官几十年,他的门生故吏也不少。
送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场面自然是宏大的。
“行!朕给你写个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