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太阳即将落山,白日的余热还残留在地面上,踩上去脚底是温的,但空气中已经充满了晚霞的凉爽。
阳光把人影和房屋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拉长了一样。
徐府中,徐阶疲惫的躺在竹椅上,身边的丫鬟轻轻的扇着扇子,少女的手软的像没有骨头似的,轻柔飘逸。
徐阶的睫毛很长,又细又长,长在他那眼袋较大的脸上,显得很突兀。
少女的轻扇来回扇着,不仅给徐阶送去了凉爽的空气,还送去了诱人的体香。
“老爷!”
管家从外房轻步走进来。
“嗯?”
“老家来信了,一切平安!”
徐阶摆了摆手,丫鬟无声退下。
“官府那边的人也打了招呼,徐家的产业安然无恙。”
“各大田产也并没有异常,酒楼,林园,渔场,织布行,山林庄园都是安全的,并没有任何消息能表明朝廷有盯上的意思!”
“是徐陟回的信吧?”
“当然了!老爷!二老爷亲自盯着呢,您就放心吧!”
徐陟是徐阶的弟弟。
这么多年来,都是他在管理徐家的家产,也是在他的管理下,徐家的各种产业越做越大。
虽然历代内阁首辅都是家财万贯,这是明朝政治的潜规则,历代皇帝们也不会拿此事说事,但像徐阶这样富可敌国的实在是很罕见的。
听到家里一切安好,徐阶缓缓睁开眼睛,劫后余生般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最近又抄了几十个贪官的家!国库这一年来几乎就是靠抄家维持过来的!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给他们去信,这一年就不要再扩张产业了,保持现状最稳妥!”
现在朝廷的局势让他看不清,皇帝的集权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但是皇帝接下来会对内阁如何安排?
官场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便自己功成身退了,徐阶也不可能独立存在,朝廷的各种风波还是会影响到自己。
“老爷,您以为皇帝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吗?”
“哈哈哈!”徐阶轻声一笑。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登基又不是靠我,哪来的什么兔死狗烹啊?哈哈哈!”
“先帝就剩他那么一个儿子了,除了严党,朝臣们哪一个不敢站队他呀!”
当年严嵩严世蕃父子一党,支持嘉靖的另一个儿子景王,可是这位儿子死在嘉靖前面,嘉靖44年去世,年仅29岁,并且无后,景藩撤销。
曾经他是让嘉靖比较偏爱的孩子,但是封建礼法摆在那里,嘉靖再喜欢景王也不敢破坏规矩,于是让景王离开京城去就藩,让朱载坖继续留在京城。
这一下朝廷的局势瞬间明朗了起来,严当失去了景王这个大靠山,随后立即崩塌。
“而且,先帝早就让我去了裕王府,这是皇命在身,难以违抗。”
“他才不会以为我对他有拥立之功呢!”
管家听到这些话,显得有些忐忑。
“可是…毕竟您是四五年的首辅啊!”
“这…这陛下再怎么绝情,也不可能把刀砍在您头上啊!”
徐阶朝他摆摆手,管家连忙上去把他扶起来。
“你啊!还是去早点给老家回信吧!”
“是!”
“注意不要留下字迹,口头传达就可以了!”
“明白!”
管家走了出去,房间内只留下徐阶一人。
徐阶走到书架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刚才那名丫鬟在暗处静悄悄的听着刚才的一番话。
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有着双重保险,像徐阶这样的位高权重之人更是家里卧底遍布。
~
三日后。
南京,在一家饭馆之内,二楼。
桌面上摆着几盘小菜,香油干萝卜丝,煎豆腐,羊肉汤,再加上一碗鲜鱼汤。
饭菜看上去就已经凉了,羊肉汤上面的油脂开始凝固起来,煎豆腐也没有刚端上来的那种鲜亮感。
饭桌上的人托着下巴,从二楼看向外面的,街头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男人对眼前的美食毫无食欲,瞥了一眼,轻叹一声又继续扭过头去。
男人胡子拉碴,肩膀粗宽 ,手上满是茧子,身上的精致绸衣鲜的发亮,贵气逼人。
男人面相凶狠,而且还戴着眼罩。
突然,男人摘下眼罩,露出带着刀疤的瞎眼,把经过的小二都给吓了一跳。
“他娘的!你说你瞎了就瞎了呗,还他妈瞎的不安分,天一热你就痒,天一热你就痒,娘的!”
男人使劲揉了揉刀疤,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