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前门大街,尘土飞扬,布满各种无光色相,槐雪手抱胸前一个方形包袱,紧张涩涩地走上路面。
“你们好!”
匠友阔步快伐地引领槐雪走进宿舍,看了眼紧拥在床底下的舍友,槐雪倒吸一口凉气,浊息震震喘吁吁,低头挑床边的缝隙,设想一下容身,转念不行,人家可是女孩子家,不是真正男子汉,俯首注视鞋槽处,还算干净,落行李席地而坐。
“他叫小钟!以后跟我们一起同作同息!”
“好!”
匠友见槐雪跻身在角落里缩着腿脚,以为是外来人没想过天子脚下活得没模没样,槐雪量了量自己的身材,怕将来穿工衣被欺负,行役多年,有了些皮骨,受苦受难半辈子,除了外在,一切不成问题。
五天后,槐雪勤勤恳恳地手抓锯子,撑撑拉拉地修缮一面木材。这时她在门边捡破烂,迎面走来一个身披斜线皮带的人和声细语地悄悄咪咪对她说:“所座!全聚德!”
槐雪眨眼定睛一亮,扭头将门外的破烂丢进门夹角,抓起锯把手铿锵有力地继续摩梭切割。
“所座!”副官特地选有窗户的包厢房,见槐雪从人群中换出一身干净的衣服,白净的皮鞋,粉红色的花边裙,扬扬畅畅地随风飘摆,两眼直冒红润,旁人叹为观止,他高举半拉手引她注意,她特地破例穿得这么有模有样的来这家店,要不然丢人。
“选哪不好选全聚德?”槐雪迎风袭来,面不改色地坐在对门正中央的座上。
副官闻言笑道:“生辰快乐!”
“我哪有什么生辰?”槐雪心里明朗不愿敞开承认,她看出副官跟自己多年喜欢她自己,怕这会把持不住接受了认可了他耽误大事。
“来!吃顿饱饭!”副官拿筷子夹来一个鸡肉,槐雪端来一碗米饭,也拿起筷子沾沾腥,就白米饭里吃了起来。
“恭喜您考上了天南地北的大学!从云南到东北!所以得奖励你一顿好饭好菜!”
副官抱出的信件能摆满一整桌,抽身离席关闭门窗。
槐雪开口欲言又止,感觉快饿死了般难受得大手大脚地一边吃一边瞥副官说:“没钱!不收女学生!就算收的话不是羊入虎口吗?”
副官气喘如牛地摆手挤桌说:“您还是去北大的好!”
“我有点不想!我是行伍里数一数二讨人厌的!”槐雪倏然吃完一碗饭和一盘肉,接下来副官打开一个小壶子,抬手抽起一根筷子搅出一团酱汁放在饭面上,再合握一双筷子夹来几条肉。
“你知道老师的心情!你为老师作为怄气也疼惜经济拮据!更不想老百姓受苦受难!请尽管去读书上学!我等监视敌情!咱总不能手无寸铁的把敌人赶出去吧!”
“我总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阴晴不定吧?”
槐雪听了胃口大开,抄起勺子大吃大喝一番,副官摆几封录取通知书到两人的大腿上说:“这都不是您厌学的理由!孙权劝学!说出去多丢人?现在好了!谁都看见您女孩子的样子!女扮男装!行军打仗有用!当初好几次被逮着强买强卖!您也不想当着敌我两道的面坑蒙拐骗!但不管怎样!去上学堂吧!”
槐雪揪紧抹布扣于指缝间,两眼映光失色道:“我从没想过回来!你也知道回来是什么下场?我顶多不会,吃完了走吧!”
副官瞪大眼睛扫视桌面,锅碗随风吱唥飘动,才半会话的功夫给槐雪一嘴灭光,若有若无的吧唧唇齿舔磨。
“老师要我问你,你~”副官静静地跟在她身后走街串巷,槐雪碍于人多眼杂,两手捂住裙摆,落落大方地背臂抢答道:“我喜不喜欢你对吧?我不能喜欢你!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希望你自由幸福!”
副官难掩红心隔胸腔,情不自禁地迎面拥抱槐雪,她为掩人耳目才回应副官的感情去抱他,副官随和地拥抱她说:“我会像你对老师一样不离开你!但你知道你现在做的跟那些坏人没区别好不好?”
槐雪坦然伸长胳膊环抱副官的脖子,说:“号一个区等我!”
“是!”副官不舍地脱开她华丽的花边,转身消失在巷子里的集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