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明礼眉尾一挑,嘴角含笑看向老村长,“嗯?叫什么名字?”
老村长伸手挠着脑袋,紧紧揪起眉头,“呃,忘记了…”
“不过前些天看他往后山方向去了,应该是住在那边的空房子里头。”
“该说不说,年轻人就是勇,后山我们本村人都很少去,不安全。”老村长挥挥手,那样子搞得好像后山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赵明礼似懂非懂地点头,眸光隐隐幽深了几分。
吃完饭,老村长在外头的空地上摆了几张长凳,再支张小方桌上面放着一碟炒的花生米。
宁弦思没和赵明礼,老村长他们坐在一块,而是转身去厨房帮老村长的妻子收拾碗筷。
那憨厚和蔼的老妇人姓何,隔壁村的。
她自十几岁来到老村长家,这一待就是几十年,一晃眼都已经满头白发了。
何阿婆一边聊着,手上洗碗筷的动作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洗洁精挤一点在铁丝球上,快速地将每一个碗都抹过一遍,然后用清水冲洗干净。
提到娘家,她有些落寞地说:“曾经父母亲在时,她还经常回去看望。后来,父母亲都走了,她也就鲜少回去了。”
宁弦思不解:“那边家中的兄弟姐妹呢?”
听到这个问题,何阿婆苍老的脸庞浮现了淡淡的自嘲。
“家中子女排行老大那一个承担的责任总是最重最大的。我底下还有2个弟弟,父母肯供他们读书到高中毕业,文凭比我这个小学三年级就辍学的人大张得多了。”
“所以啊…他们早就在县城里买了房安了家,每个月领着几千块退休金,自然是看不起我这一个月才领100来块的穷姐姐。”
突然之间,宁弦思觉得何阿婆的笑容很苦涩,她像是灶边干裂的柴火一样,内里早已经没了一丝水分。
同样是子女,就因为何阿婆排行老大又是个女娃,所以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她必须为了底下两个弟弟的前途做出牺牲?!
何阿婆抬起手背擦了擦溅到额头上的水滴,转头看向宁弦思问道:“小妹,你是大学生吧?”
“是的,快毕业了。”
语罢,何阿婆目光虚虚地看着桌子上那一根火光摇晃的蜡烛,“你读了书,以后便要自强起来,自己赚钱自己花。”
她语气无奈:“像我一个月100来块不够买柴米油盐,伸手找他要钱还要遭受白眼。”
宁弦思马上就懂了何阿婆话中的“他”是谁。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何阿婆的处境。
何阿婆最大的痛苦不是饱腹上的问题,而是生而为人上的最起码的尊严,她并没有得到过。
无论是吃饭不能上桌,还是要钱方面上…甚至是在她儿时被迫辍学,这个尊严问题就一直存在了。
宁弦思当下心里并不舒服,便试着开口问:“那您有想过两个人分开吗?”
何阿婆擦碗的动作一顿,似乎已经认命了,她说:“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他没让我饿着,也没有打骂过我…”
“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干脆把日子稀里糊涂过下去得了。”
宁弦思嘴巴微张,但并没有说话,她清楚地知道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别人的人生,她没有权利指指点点,只能尊重。
对了…
宁弦思突然想起来何阿婆的年纪大,可能知道的事情会多一点。
“何阿婆,请问您认识许小鱼吗?也是一个老婆婆,八九十岁了。”
“许小鱼?”何阿婆把最后一只碗擦干净放进木橱柜里,“我好像有点印象。”
放好,她拉了块小凳子坐下来,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像是在回想起一件很古早的往事。
“我十几岁刚来莲花村的时候,好像吃的第一次回门宴就是许小鱼她的。”
“听村里老人说许小鱼父母早亡,从小在舅舅家长大,经常被舅妈打骂,同龄的孩子也欺负她没有父母,时常会捉弄她…”
“后来许小鱼的舅舅就给她找了个隔壁村的老实人嫁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你们可以问问他,他是村长知道的事多,平时也不会给我讲这些。”
宁弦思点头应好,“谢谢何阿婆。”
恰巧这时,乌玄慢悠悠走了进来,前爪搭在她膝盖上伸了个懒腰,同时“喵”了三声。
这个是来之前跟赵明礼约定好的暗号。
毕竟莲花村这边有时候收不到手机信号,况且他们还借宿在别人家,很多时候并不方便直接沟通。
见乌玄这样子,宁弦思马上就知道是外边的赵明礼有事情找她。
随便扯了个借口,她弯腰抱起乌玄匆匆离开了厨房。
空地上只剩下赵明礼一个人拿着茶杯悠哉悠哉喝着,老村长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