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雪晃了晃神，下意识道，“你的身体能喝酒么？”
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称呼是‘娘子’这个问题。
林青玉怔了怔，似乎也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他的身体能喝酒么？
当然是不能的，但他想喝，也必须喝。
合衾酒，寓意百年好合。
他想和她百年好合，即便现实里多半做不到。
秦瑞雪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和微抿的唇就知道他多半是不能喝的，不过她没说什么，只看向房门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丫鬟，不难猜到这就是贴身照顾林青玉的丫鬟。
她细细打量了那个丫鬟一番，和她对武平侯府的印象一样，这个丫鬟就是武平侯府的一个缩影，沉默寡言、稳重内敛、样貌端庄不惹眼，看着很是可靠。
林青玉不满秦瑞雪不看他去看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丫鬟竹影。
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缘故，家里人从不让他一人独处，平时休息都有贴身小厮陪着。
即便是成亲这天也一样，他的身体状况堪忧，家里人都没打算让他去拜堂，至于洞房什么的，就更没有打算了，这门亲事原本就只是走个流程冲喜而已。
原本是这样，直到成亲对象换了，一切就都变了。
他要娶到他心心念念近十年的女孩了。
他想给她他所给能的最好的。
他想要活下去。
他想好好和她在一起。
所以他坚持着参加了拜堂，又坚持来了喜房这边。
即便不能做什么，他也想和她在一起。
为此，他换掉了日常照顾他的小厮，让从前照顾过他的竹影进屋来伺候。
让别的男人进喜房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是他的新娘！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让别的女人进喜房，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独处的时光！
但他知道不行，不说侯府上下会不会答应，就说他对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也没把握，万一忽然吐血昏过去吓到她怎么办？
所以他默许了竹影进屋伺候，但现在看来……
他看着秦瑞雪看向竹影那专注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都没这样看过他。
难道竹影比他好看么？
他心中一股郁气，忽的咳嗽了起来。
秦瑞雪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看向身边的人。
林青玉正要高兴，结果这阵咳嗽没忍住，一直咳到咳血染红了半块手帕。
他成功吸引了秦瑞雪的注意，也成功将竹影引到了床前。
秦瑞雪现在无暇在意别的，她满眼都是不祥的血色，满心都是前世林青玉死在新婚当天的传言。
精美的花瓶摇摇欲坠，她有心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花瓶摇晃，直到跌落下来摔成碎片，她感到很无力。
她定定看着林青玉，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林青玉既为她注视着自己而高兴，又怕她嫌弃他这病弱的身体，但观察下来，她似乎没有很嫌弃他。
他不禁又高兴起来，还心心念念着要饮合衾酒。
丫鬟竹影在他的要求下倒了早就准备好的酒水来，但倒出来的是早就准备好的茶水。
他不禁有些失望，但很快便振作起来。
“以茶代酒。”
他看着秦瑞雪，漆黑如墨的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被他这样看着，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请求。
秦瑞雪也不例外。
她配合着端起茶水，与他交臂同饮。
饮完合衾酒后，林青玉露出了释然的笑。
总有一天，要把今天的合衾酒补上，然后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