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崔恒声音发闷,“你叫他什么?”
“郎君。”
听到这一声,谢恒没有说话。
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晰意识到,有一天,或许洛婉清会成亲。
会有一个人叫她夫人,成为她的郎君,他会生活在她的世界,无孔不入的侵入她的生活。他的衣服会再她的床上,他的笔墨会留在她的书桌,他的一切和她息息相关,甚至她的身上都会沾染他的一切。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
他心尖锐利而急躁地疼起来,
忍不住有了杀意,面上却还得不动声色。
他知道自己是嫉妒。
可又以什么身份去嫉妒?
吃醋这件事,也是要有资格的。
可又能做什么呢?
他能娶她吗?
如今她尚未在监察司站稳根基,他现下娶了她,日后她所有的努力,都要埋在他们夫妻名分之下,她永远会被看成他的附属,也很难真正让其他人心甘情愿归顺她,真正掌握监察司。
就算等她根基深厚,监察司人心顺服,她嫁给他,那未来她就真的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日他若抄家灭族,她便是头一个殉葬。
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娶,她就愿意嫁吗?
如今她心里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李归玉。
爱也恨也好只有那个人,哪里又容得下他?
不过是这复仇路上一个顺道的恩人,因为恩义,情谊,对他所作所为放纵宽容,予以予求。
她甚至不想探究他是谁,为的不过就是有一日如果分开更方便。
她没想过他们的未来,根本不打算与他有未来。她之于他,只是从那早就被挤满的心上留下一个边角予他,又何谈真心嫁娶?
他酸涩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洛婉清见他久久不言,转头看他:“观澜?”
崔恒没有出声,洛婉清翻过身,担忧道:“怎么了?”
听着洛婉清的问话,崔恒冷淡睁眼,抬眸看她,半真半假道:“还未曾有人叫过我郎君,张大人好艳福,在下心生嫉妒。”
没想到崔恒是在想这个,洛婉清不由得失笑:“这多大点事。”
“那司使唤一声?”崔恒快速询问。
洛婉清一顿,崔恒闭上眼睛,淡道:“看,这不是小事。”
“这……”洛婉清迟疑着,“郎君?”
崔恒指尖一颤,洛婉清有些不解:“我唤了又如何呢?”
崔恒不说话,过了片刻,他哑声道:“再唤一声。”
“郎君?”
“再唤。”
“郎君?”
这一声声郎君让他郁结在胸口的气闷渐消,他忍不住想多听几声。
洛婉清见他似是上瘾,有些疲惫,多唤了几次便不想搭理,转身欲睡,却被崔恒一把抓住手压在墙上,逼着她面对着他。
他上半身贴着她,下半身微微蜷起,似是不敢碰她,然而饶是如此,那强烈的侵略感还是笼罩在洛婉清周身,她直觉他的变化,只见他一双眼笑意盈盈盯着他,凑上前来,哑声哄着她:“叫一声恒郎,我就放你。”
洛婉清不敢出声,她直觉这仿佛是某种邀约。
然而面前人直勾勾盯着她,带着茧子的手指摩挲在她手腕上,低声道:“司使,叫一声,哄哄我嘛。”
“崔恒……”
“哪个恒?”崔恒贴近她,明知故问。
气息喷吐在两人中间,洛婉清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强作镇定:“睡了。”
说着,她将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翻身背对他。
谢恒见她蜷缩的背影,叹了口气,感慨道:“司使真是铁石心肠,你我相识这么久,我与张大人却还是没什么两样。”
“赶紧睡觉。”
“他是郎君,我也是郎君,无甚区别,可怜我一腔真心错付……”
“恒郎。”
洛婉清经不起他纠缠,闭着眼睛,果断开口:“睡觉。”
谢恒听着这声恒郎,终于沉默下去,过了许久,他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
“洛婉清。”他抱着她,突然异常郑重开口,“记好你说的话。”
记好是你说你要来陪他。
记好,你属于谢恒。
说完这话,他没多说什么,掀被起身,去了净室。
洛婉清茫然看着面前墙壁,隐约听见净室传来声响,过了许久,她恍惚睡去,又听他出了门,迷迷糊糊间感觉他回来,带着一身薄薄的水汽,蜷缩着睡在她身侧。
仿佛是累极了,他倒头便睡,听着他均匀地呼吸声,洛婉清也有了睡意。
两人安安静静睡着时,莲辉捂着伤口,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一棵树下,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