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回四闲苑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裙,这才往外院走去。
她到达正院的时候家中的女眷都在了,程老夫人与大理寺少卿宋少卿分主客而坐,都有些沉默。
宋少卿身着官服正襟危坐,程老夫人手中不紧不慢地转着佛珠,平静安和。
“见过长宁县主。”见程娇从外面走了进来,宋少卿还起身行礼。
程娇回之一礼:“见过宋少卿。”
双方寒暄了两句,然后便坐下进入正题。
宋少卿问:“孙家一家四口殒命的惨案,贵府这边可是听说了?”
程老夫人点头:“也是刚刚听说,孙家确实凄惨,一家五口只余下一个活口,可怜啊!”
“不过这些与我临安侯府无关,宋少卿应该明白,临安侯府若是想要孙家人的命,早在当初得知孙家人害了我家二娘之时便动手了。”
“我侯府嫡女被孙家所害,吃尽了苦头,孙家万死不能赎罪。”
孙家一介平民,敢伤侯府嫡女,便是临安侯府要孙家命偿,旁人也不能说临安侯府错了,只会说这孙家胆大包天,罪有应得。
临安侯要动孙家,大可光明正大地来,而且还不用等到今日,要说临安侯府毒杀孙家,委实是没有道理。
“下官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大理寺办案,从来都讲究证据,并非是一个‘不合理’之说来断案,孙家与临安侯府有些恩怨在,所以今日下官前来一问,还望老夫人勿要怪罪。”
“宋少卿秉公办差,理应如此,若是有什么要问的,我等定然知无不言。”
“多谢老夫人。”宋少卿松了一口气,办差牵扯到官员勋贵人家最是难办,因为他们很多时候都不配合,将人赶出门都是轻的。
“敢问老夫人,孙家为何前来长安?”
“为何?大概是为了孙家大郎的那一双手了,宋少卿想必也知道,程家让人打断了孙家那些人的一双手,并且不准人给他们医治,这讨的是孙家害我孙女的债。”
“那孙大郎年纪不大,却有一些才华,孙家大约是将能更改门楣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那孙大郎的手,拖得太久了,而且他要治到重新握笔写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既然是走仕途,那书写就是头等大事,若是连写字都一抖一抖的写不好,恐怕是连科举都过不了。
君不见天子骄子萧衡,去岁殿试的时候就是因为伤了手,虽然千求万求求得他言说旁人代笔,但也因为字不行,只考了一个第五,也就是二甲第二,连一甲都没进去。
要知道那时,状元之位几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都落得那样的结果,何况孙康。
故而孙康这手和孙家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治到能动就行,孙康的则是要特别精细,甚至时间和花销都要不少。
这也是孙家为何要缠上孙妩的一个重要原因了。
找一个好大夫是一个原因,没有钱是另一个原因。
只是孙家人大概没想到,这一趟长安之行,会将一家人的性命留在了这里,成了别人争权斗利的牺牲品。
宋少卿问了临安侯府女眷一些关于孙家的事情,然后便告辞离开了,大概也是知晓孙家人的死与临安侯关系不大,这条线没有深究的必要。
临走之前,他还问起了程姝的事情:“三娘子对孙家心中可是有恨?”
“恨定然是有的。”程老夫人坦然承认了这事,孙家害了程姝半生,哪里会没有恨的,“不过她过年时便发现有孕,且不说她有没有害人之心,但不会在这个时候害人。”
宋少卿顿了顿,过年时发现有孕,那如今是两个月三个月,一个孕妇去杀人,听着确实也奇怪。
不过萧家那边他还是要走一趟问一问的。
“多谢老夫人告知。”
宋少卿没有闲着,离开了临安侯府,便往萧家赶去。
程老夫人轻叹:“这人啊,就应该有自知之明,太过心贪,终究是会付出代价的。”
长安城里都是一些什么人家,随便挑出一个捏死孙家都跟捏死蚂蚁一样,孙家大胆子闯进来,就像是群狼之中闯进来一只小灰兔,不咬死他们咬死谁。
那些误伤的、利用的、嫌他们碍眼的,都有可能将他们除去。
若是孙家人老老实实的,培养着孙康一步步地往上走,谁人没事去弄死他们,或许孙家真的有更改门楣的机会,或许也能在这长安城立足。
一切皆因他们太过贪心,无根无凭的时候就卷入这些权势的风浪之中,死了似乎也不是很意外的事情。
上天仿佛很公平,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孙家当年种下的恶因,多年后因果循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付出了代价。
而那唯一活着的钱氏,一夜之间夫君儿女全没了,纵然是活着,那估计也疯了。
也不知晓她如今会不会悔不当初,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