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想了想,还是问道:“二姑娘,你近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我帮你看看脉象可好?”
竹林掩映的院门檐下,一阵不紧不慢脚步声缓缓踏来。
陆嫣看了眼院中天井下积着雪的竹叶,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勉强苦笑道:
“多谢关心,我只是昨夜思虑我娘的病,睡得太晚了。”
颜浣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裴暄之恰吐着薄雾,提着一个食盒从竹影外踱过来,慢悠悠地行过东厢房檐。
不一会儿,行到正房门外,一面撩袍踏进来,一面噙着寒风,将大敞的门合上,无波无澜地说了句:“二姑娘来了。”
他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陆嫣立即站起身来,含笑道:
“是接风宴的事,来问问你的意思,看放在今日还是哪天,你夫人说做不了你的主,是以只能等你回来。”
裴暄之看了一眼颜浣月,对方一脸置身事情之外的神态。
他笑了笑,对陆嫣说道:“二姑娘有心了,我看就不必麻烦了,还是好好照看孙夫人吧,我听说老爷相看着要纳妾的事儿,她知道后也很伤心,都跑去砸书房了。”
陆嫣又恍惚了一瞬。
娘操心照顾了爹大半辈子,人到中年恶病缠身,爹不甚往她床前照顾就算了,还能立即转身再娶一房。
娘就算有些疯癫,到书房里去时,也只是翻出了那些她恨了许久的旧画给撕了、烧了。
为了几张破烂画,爹还出手打了娘。
裴暄之叹息道:“我看老爷倒没必要再纳妾了,老爷也该好好照看孙夫人才是,二姑娘说呢?”
陆嫣自然认同他的说法,爹都多大年龄了,还要纳个比跟她幼弟一般年纪的女孩,简直让她觉得不适,但若是再生出个一子半女来,花的也是她们兄弟姊妹该得的东西。
可爹总说娘疯疯癫癫的,他身边总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的。
但今天阿暄都这么说了……
如今这个家,都是小心翼翼的,只怕没依着他的意思行事让他不高兴。
陆嫣回过神来,说道:“是,我会去同爹说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颜浣月起身相送,裴暄之也跟在她身后。
等在院门口看着陆嫣走到不远处,便有侍女在等着接她。
颜浣月不禁问道:“暄之,你觉得你这二姐姐奇怪吗?她怎么总在走神?我走神时都没她这么明显。”
裴暄之将院门关紧,跟在她身旁走入檐廊。
天井处的暖阳透过繁盛的竹林与积雪洒落在他们身上,一时光影流溢。
裴暄之悠悠哉哉地说道:“二姑娘可不是我姐姐,何况师姐怎么知晓自己出神时不明显呢?你昨夜下棋时走了好几次神,在想什么?”
颜浣月顿住脚步面向他,问道:“那我出神时,这样吗?”
说着放空双眼,木木呆呆地看着他,纵是他鬓边垂
落的束发金绳在风中微荡,她的目光也毫无反映。
她平日哪怕是沉默寡言时,眉眼间也总是萦绕着旺盛的生机,甚少有这种呆憨的时候。
裴暄之看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抿了抿唇,袖中手指紧攥,很想上手去狠狠揉搓她的脸。
他面上却依旧平和,抬起手来,右手食指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纤长的睫毛,像是掠过了细软的绒羽,直融到心口去。
颜浣月依旧认真模仿着陆嫣,神思放空,双眼无光,旁若无人地出神,口中说道:“你看,就是这样的。”
裴暄之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温热的眼尾,静静地看着她,片刻,上半身略倾向她,含笑说道:“师姐,你这不是出神,你这是需要看大夫的症状。”
颜浣月立即恢复过来,说道:“正是说呢,我就是觉得二姑娘出神太严重了,我把茶都递到她手中了,她还在发呆。”
裴暄之说道:“我看二姑娘还好吧,没有师姐你学得那么无知无觉,是你太担心了。如此,我稍候用过饭去提醒一下陆老爷,让给二姑娘请大夫来瞧瞧吧,若是真需要什么丹药,我倒是可以送过去。”
颜浣月颔首道:“也好。”
回到正屋用饭时,裴暄之依旧吃得艰难,一点一点抿着粥,与这赖以生存的东西抗衡较量着。
一边轻声说道:“我请人将后院收拾出来了,虽然地方不大,但师姐若是想要练习刀法,应该稍可一用。”
颜浣月闻言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碟子里添了一筷子蒸酥肉,笑道:“阿暄,多谢你了。”
裴暄之忽然被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着,粉意瞬间从重叠的衣领下一路漫上眼尾,一双眼睛也被呛得水意盈盈。
他怎么从来没有发觉过,这个被叫了许多年,毫不特殊的称呼竟然能令他如此失态。
颜浣月递了杯热水给他,轻轻拍着他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