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高山之上,有白衣书生用着拙劣的剑法,斩开了山月的壁垒。
这样一座一度被世人认为不可攻破的山中之城,在战场之中,被那些南方叛军与悬薜院的修行者们,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攻占了下来。
张三背着匆匆收拾的行李,带着自家妻子随着城中世人匆匆向北逃亡而去的时候,或许才真切地感受到,命运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世人能够窥视的。
当初那样一个岭南小剑修固执的要离开山月城,前往岭南的时候,张三觉得他真的是不可理喻的。
留在山月城中,等到战火慢慢平息,当然有着漫长的时间,重新去回到岭南,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直到那些铺天盖地的剑光与道术,一同越过壁垒,落向这种高低起伏的山中之城的街巷,如同洪流一般将世人吞没进去的时候,张三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来都把这场战争想得过于乐观了。
世人或许并不孱弱。
只是当两千年修行界之中的那些修行者,毫无顾忌对世人出手的时候,张三才真正明白当初自己与那样一个山河观道人的那些平和的交集,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张三带着自己的妻子,向着山月城外一口气跑了十里地,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将手里的包袱随意地往山脚石头边一放,而后跑去了溪边打了一些水回来。
张三这样一个经常在城里跑来跑去的人,都尚且累成了这样,自然更不用说他那有些肥胖的妻子。
女人的脸上有些狼狈的泪痕,只是跑到了这里,倒也没有哭喊着什么,也没有在半路上的时候说着什么累了跑不动了之类的话。
毕竟那些剑光在某一刻,便擦着他们的身体穿了过去,再贴近一些,便是魂在前面跑,人在后面趟了。
张三打了水回来的时候,自家妻子正在那里靠着山石双眼无神地坐着。
看见自家丈夫回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水,喝了两口,就低下头去,不停地抹着泪水。
张三喘着气,把手搭在膝头坐在那里。
不时便有那些依旧在亡命奔逃的人们仓皇地从山脚下跑了过去。
女人的声音渐渐从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
于是也有男人的声音混合了进来。
张三也跟着哭了很久。
在这样的故事里,其实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是一样的。
剑光落下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扛得起那样一些剑锋。
来自南方地道人的术法,也不会因为高矮,而错漏某些人。
高楼崩塌的时候,附近的人自然没有能够幸免的。
“所以你看,人间的秩序,有时候看起来坚不可摧,人人偱礼,万般守节,但是往往垮塌的时候,也是最不可阻挡的。”
张三擦着眼泪,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道人便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很是平静地看着肆掠在那些青山之中的战火。
这个在山月城里有着一些院子的男人,似乎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城里见过这样一个道人。
那是人间山火第一次被点燃的时候。
那个叫做张小鱼的剑修在城中说出了某个故事。
彼时的张三,因为好奇,曾经跟着张小鱼一段时间,最后在那个白衣剑修默然离开山月之城的时候,他看见这样一个道人,便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剑修的背影。
张三沉默了很久,擦干了眼泪,将依旧在哭着女人拉到了自己身后,捡起了一根棍子,看着那个道人问道:“你是谁?”
道人静静地看着那边,好像没有听到张三的这个问题一般,一直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张三,说道:“谢苍生。”
对于世人而言,这确实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倘若张三是凤栖岭以南的南衣城中的人,大概会从这样一个名字里,想到某个青牛院的五先生。
只可惜张三并不是的。
所以他只是茫然且警惕地看着这个道人。
“你先前是在和我说话?”
张三沉默了很久,缓缓问道。
谢苍生并未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张三,这样一种平静的目光,让这样一个山城世人感到毛骨悚然。
直到某个咳嗽着的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张三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是的,这样一个道人,又如何会与自己这样的世人说话呢?
张三握着木棍,转回了头去,那里有个白发剑修,正在不停地咳嗽着,向着这里走来。
“咳咳.....他是在和我说话。”
咳嗽自然不是因为苍老,而是因为这个剑修身上带着伤。
是剑伤。
张三虽然是山月城中的人,却也很是熟悉人间剑宗与流云剑宗的两大标志。
前者在于,他们的剑往往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