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张姐。”安檀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又清楚能跟在她身边的司机必然是能够守口如瓶的,索性向她倾诉了几句。
“其实我已经在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了,只是进展没那么顺利,毕竟明白一个道理很容易,要融会贯通却不简单,我明知道孕期会受激素影响,也还是忍不住患得患失,说起来真奇怪。”
张秘书闻言,以过来人的身份笑了笑:“这都是没办法的事,等孩子生下来,自然就会好了,我怀孕的时候特别能疑神疑鬼,口味更是刁钻,有一次大半夜的想闻绿化带的味道。”
安檀接诊过类似的病人,以专业口吻作答:“这是因为激素水平变化的影响,我之前遇到过非闻油漆味不可的孕妇,后来她生二胎还是在我们医院,告诉我这次的孩子爱上粉笔味道了。”
答完之后,她忽然想起自己这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去墓园的路上跟熟人闲聊,侧目看过道路两旁疾驰的山景后问:“张姐,你想问绿化带的问题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这听起来比油漆和粉笔都来得更不好解决,至少这两样是能够出现在家里的。
张秘书婚后生活很幸福,算是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丈夫不仅照顾孩子是一把好手,对妻子更是贴心,让她提起他来就先下意识的微笑。
“绿化带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搬进家来的,我也没办法一天到晚的就在路边闻,所以我丈夫想了个法子,他去买了绿化带里常见的几种植物的盆栽,硬是凭自己的本事在阳台上造了一个。”
“夫妻两人生活在一起,不可能没有摩擦,拌嘴红脸更是常有的事,每当我气得想跟他离婚,就会多想想他也有好的时候,并且好比坏多得多,这才能把婚姻生活维持这么多年。”
安檀若有所思的听着,手下意识的隔着身上的素色衣裙贴到了小腹上。
又是一周时间过去,胎儿差不多也该出现胎心,并且有葡萄大小了,她想象着它可能的模样,非但不觉得害怕或者反感,反倒有勇气自心底涌起。
只要能让宝宝平安、顺遂的降生在这个世上,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安檀不可能再承受的住第二次失去孩子的打击了,等她怀抱从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到的白玫瑰下车时,容宴西已经特意出来有一会儿了。
外面的太阳这样大,他担心她会热,甚至还在手里举了把遮阳伞,细致得仿佛是她的保镖,看得张秘书欣慰不已,也承认他现在是真得珍惜安檀。
墓园里最不缺的颜色就是绿色,入夏之后,松柏和其余的灌木都生长得越发苍翠,一眼看过去绿得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安檀若有所思道:“大家都说绿色是生命的颜色,但却忘了墓园里最常见的颜色也是绿。”
生与死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
容宴西见她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转移话题道:“梁冰冰留下了遗书和行车记录仪,她不是被害死的,而是为了达成目标才不得不选择这样惨烈的结局,你看过之后,或许心情能变宽慰些。”
安檀不置可否的点了头,然后她在骨灰寄存处大门外的木制长椅上,跟他一起看完了遗物中所留下的信息。
梁冰冰将遗书过塑后放在了随身的挎包里,可见真得是早有准备,心意已决。
遗书不长,交代的内容也是简明扼要,她说陈焱阴险狠辣,自己想要除掉他,就只有同归于尽这一条路,所以就当她是要自私这最后一回吧。无论是谁看到这封信,都希望对方别难过。
在这封绝笔信的末尾,她把最后几行字留给了仅剩的几个还值得她在意的人。
“对不起,安檀,容宴西,请你们原谅我在最后时光中对宝宝的冷淡,我无数次的想过,不如就这样吧,就算只有我们母女俩也照样能活得很好,但陈焱的步步紧逼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
“我是她的妈妈,但除了带走视她为筹码的生父外已经没办法再为她做什么事了,所以请你们把这孩子的身世瞒住,就让她以为你们就是亲生父母吧。”
“我父母这次去加拿大,便是做好了背井离乡的准备,想来有生之年都不会回国,就让他们以为我是在欧洲散心时被别的男人给迷住,所以一去不回就好。他们年纪大,经不住打击……”
梁冰冰事无巨细的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写了一遍,她宁可被当成是不孝女,也不愿让父母知道,他们其实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在最后的落款底下,她还写好了两个备选方案,一个是尸骨无存后的解决办法,另一个则是遗体被捞上来后的处理方式。
“以防万一,我把遗书备了两份,如果我这次真得不幸飘太远,等到宝宝生日那天,你们会收到一封电子定时邮件。”
安檀眼睫低垂,有水汽从眸底弥漫开来,直到泪珠啪嗒一声滴落在遗书上,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失悲戚的开了口。
“之前是我误会梁小姐了,我竟然以为她是真得对宝宝爱恨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