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完了诊室里等待的病人,她非但没有闲下来,反倒是变得更忙了。
容宴西见安檀直奔病房而去,不得不将刚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现在上前跟她搭话,怕是只会收获一句添乱。
同为病人,他的待遇跟其他人可没得比。
只见安檀一进病房门,就把正试图打滚的小朋友抱了起来,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拿着消毒棉签的护士无奈道:“安医生,这孩子说什么都不肯打针,我刚拿棉签碰到他手背,他就嚎啕大哭,孩子奶奶哄了半天都没用。”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留守儿童,孩子们生病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只有家里人的老人。
孩子奶奶见安檀来了,窘迫不已的一边哄孩子一边解释:“安大夫,给你添麻烦了,这孩子非说要见妈妈,但她妈妈在城里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我实在劝不好,您先看别的病人吧。”
这时候除了晾着孩子,等他哭累了自己停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毕竟谁也没法把他妈妈找来。
安檀爱怜的看了眼哭着喊妈妈的孩子,轻声道:“没关系,我来试试吧。”
“宝宝,让阿姨抱抱你好不好?”她见孩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轻轻的把他抱到了怀里,一手托着他,一手动作温柔的给他擦泪。
孩子才四岁,因为一年才见妈妈一次的缘故,对她的印象已然停留在了长发和温柔上,听到安檀的话音,便转嚎啕为抽噎道,抓着她的衣襟委屈道:“阿姨,我害怕,我想我妈妈……”
“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能见到妈妈啊。”
孩子摇了摇头:“妈妈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的。”
“那……你乖乖打针,以后每个周末,阿姨帮你打电话给妈妈,让你跟她说话,好不好?”
孩子听到这话,虽然还是害怕打针,但哭声差不多已经止住,是对妈妈的思念占了上风,重重点了点头。
安檀对小孩子特别有耐心,循序渐进的又说:“乖,等你打完针,就会好起来了。”
孩子听她慢声细语的哄了半天,总算是被护士找到机会,稳准快的把针头扎了进去。
安檀一直紧紧抱着孩子转移他的注意力,等针头被固定好了,又摸着他的头发夸奖:“你是阿姨见过的最勇敢的小朋友。”
孩子大都吃这套,等他被稳妥的放回到病床上,已经忘记先前是为什么哭了。
“谢谢你啊,安大夫。”奶奶连忙上前道谢。
“没关系,下次孩子要是不舒服,尽快来卫生所,小孩子抵抗力不比大人,有病了不能拖。”
安檀还要去隔壁病房查看情况,实在是不便在一个地方久留,只能交代几句就匆匆离开。
正如村长所说,现在村里最需要的医生就是老人和孩子。
在隔壁病房输液的三个人全都是村里的孤寡老人,护士怕他们睡着了忘记叫人拔针的话,会让输液管回血,时不时的就要过来看一眼,但卫生所里事情多,终归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安檀见靠门的大爷正在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药盒上的字,主动提醒道:“刘大爷,降压药每天早上吃一片就好,您今天已经吃过,可千万不能再吃了。”
病房里的老人们看到安檀就跟看到自家小辈一样亲切,大爷很和蔼的点头说记住了。
安檀怕他们上了年纪,记性不好,特意停下来,拿出装在白大褂口袋里的笔,往药盒上用数字标好了用量。
村里的上一辈人大都没念过书,顶多只是识些字,像大爷这样的老人基本上是大字不识。
安檀充分考虑到他们的需要,在这边的病房里也巡查过一遍后才回了楼下诊室,临近中午,已经没有病人了。
正整理东西的小护士见安檀回来,轻轻撞了她胳膊一下说:“安大夫,你看那边。”
安檀顺着她的暗示看过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卫生所前院,但是并没有上前打扰她做事,而是站在远处默默的等待。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两人还没离婚时的事。
容宴西经常会亲自开车去中心医院,然后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场等她下班。
真相被撕开之前,他们两个是有过好时候的。
倘若安昙没有回来,或许他们会一直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安檀曾经问过自己,是想要清醒地要一个真相然后惨烈收场,还是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只要世俗意义上的幸福?
她辗转反侧了许久,也曾经试图说服自己,人生无常,如果能容宴西能瞒着她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那那段婚姻是不是也算圆满了?
但坏就坏在她是个执拗的笨蛋。
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捂住耳朵,闭上眼睛,逼自己变成一个生活在谎言里的傻子。
就算痛苦,就算惨烈,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