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宴西接电话的时候,安檀就在旁边。
容宴西似乎是担心她听到,所以全程没说什么话,只是时不时“嗯”一声。
安檀这几日哭得太多,但也大概能猜到电话那头都说了什么。
心里仍旧是撕心裂肺般难过,可眼眶却干涩的连一滴泪都落不下。
容宴西挂了电话,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去,轻轻握起她的手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安叔叔,但最近几天气温回升,再继续停下去的话……但没关系,我可以让人安排,先让安叔叔的遗体暂时存放在太平间里,等你平静一些了我再安排……”
太平间里黑暗冰冷,是殡仪馆里最令人绝望的所在。
父亲一生最爱热闹,反而不喜欢那种孤单冰冷的地方。
安檀当然不忍心让父亲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她颤声道:“不用了,尽快吧,殡仪馆那边安排是今天还是明天?”
容宴西的神色有些不忍:“……今天。
“……好,你先出去一下,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父亲建要是看到她憔悴的模样,一定会放心不下,所以她必须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一些,去送他最后一程。
温泉山庄里的行李已经由小李一并送了过来,她从中取出最素净的一套,简单梳洗过后,步履摇晃的推开了病房门。
容宴西就守在旁边等着她,见她素着一张小脸,整个人扶着墙摇摇欲坠,走过去扶住了她。
“安檀。”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脚软。”
安檀眼前场景一晃,双脚就离了地,但她原本就跟踩在云上走路没什么区别,一颗心更是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一回头,是他坚毅的侧脸。
她并不算太惊讶,迟疑了一下,由着他将自己抱出医院,轻轻放到副驾驶上。
容宴西俯身替她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一路上都开得特别平稳,没让她受到半点颠簸。
自从安建民离世,安檀面上就再不曾有过血色,整个人比纸糊的都虚弱。
殡仪馆紧邻墓园,位于远离h市中心地带的远郊,一路上都刮着山风,容宴西怕安檀被吹到,升起车窗后温声对她说:“安叔叔的事,林阿姨和我妈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会儿都在那边等你。”
他怕安檀听得难受,特意将殡仪馆的名称含糊带过。
可她还是心头一阵刺痛,望着远处的青山问:“我妈妈还有妹妹怎么样了?”
这几日,她一直没敢跟她们打照面,不是心里不挂念,而是害怕母女三人会抱在一起哭。
桂凤枝已经晕厥过两次了,安馨也是年纪轻轻就要撑起照顾妈妈的责任,她不想再刺激她们的情绪。
容宴西温柔答复道:“小李已经接她们过去了。”
安檀没别的事情可问了,空茫道:“原来都安排好了啊,就等我了。”
容宴西听她这话说得绝望,想安慰几句又怕反倒起了副作用,只默默在保证平稳的前提下加快车速。
他们抵达殡仪馆时,一身黑衣的白琴书已经提前等在大门外了。
容宴西刚停好车,扶着安檀走过去,白琴书便满眼心疼的走过来,先给了安檀一个拥抱,哽咽道:“可怜的孩子,几天没见怎么憔悴成这副样子了。”
她在容宴西一个劲儿的摇头下止住了接下来的话音,只抹着眼泪,轻拍了几下安檀的肩膀以示安慰。
安檀站在晌午时分的阳光底下,数日来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只是没了爸爸的人间实在太冷了,她顶着刺目的阳光,仍旧觉得冷意深入骨髓。
白琴书挽着安檀的手,跟容宴西一边一个的护着她往里面走去,路上温言同她说了几句眼下的情况。
“……你妈妈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刚看到你爸爸的遗容就悲伤过度哭晕过去了,你妹妹现在已经是个能顶事的了,这会儿正陪她在旁边的休息室里等着。”
安檀动作机械的点了头,连自己是在往哪里走都不清楚了。
容宴西特意走到前面去替她们开门,在路过台阶时不忘出声提醒:“小心。”
安檀本能的随着他的话音抬高脚步,仿佛灵魂已经先一步的去了,等真得站到灵堂里,看到父亲的遗像,才恢复感知的能力,踉跄着扑了过去。
告别仪式遵照安建生前的要求,办得简单朴素,灵前供着他素日爱喝的茉莉花茶和水果点心,旁边还摆着几盆散发着芬芳气息的桂花。
这样具有浓浓生活气息的场景简直要让人疑心他其实只是出个远门,很快就会再回来。
安檀抬手抚上安建的遗照,指尖触碰到的却只有冰凉的玻璃,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觉得爸爸不该是这样的。
白琴书心疼不已的走到她身边,轻轻抱着她说:“安檀,节哀吧。”
安檀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