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长渊伤口的血已凝固。外面夜深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也格外安宁。“今夜多谢姑娘相救之恩,长渊他日定会相报,该走了。”帝长渊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他再三叮嘱:“姑娘可不信我的话,但切记保重自身,不可轻易被人利用。”准备离开时,他看到地上的血迹。还蹲下身体,“嚓”的一声撕裂一片自己的锦袍,将地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云初鹭看得皱眉。明明是尊贵的皇子殿下,却能卑微地注意到这么多细枝末节……就如她……不愿给任何人带去一丁点麻烦……帝长渊起身时,他那虚弱的身体又猛地晃动几下,站也站不稳。云初鹭连忙过去扶住他,“十一殿下……”帝长渊头部一阵眩晕,眩晕了许久。就那么任由云初鹭扶着,半晌没有恍过神来。云初鹭还是第一次……不对,是第二次与男子相处得这么近。第一次,是宋燕时。宋燕时将她从水中捞出,两人近乎湿透。但宋燕时正人君子,没有多看她半眼,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毫无任何反应。第二次,便是眼前的帝长渊……他身上是淡淡的血腥味,身子沉重又虚弱地倚靠着她。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云初鹭清楚地看见帝长渊那清儒昳丽的面容,真的没有任何血色,身上的伤也是切切实实。他失血过多,蹲在地上太久了,忽然起来,也是真真实实的晕眩,眼前一片发黑。待那阵眩晕感退去,帝长渊看到两人如此之近的距离时,连耳根也泛起一片红。“多……多谢姑娘……”他快速推开云初鹭,颇是拘谨地从后窗处无声离开。云初鹭愣在那里,鼻息间似乎还是男子那淡淡的血腥味。眼前浮现着的,也是男子那近乎滴血的耳根。婶婶教过她。看一个男子是否真的干净,观其与女子见面接触时,是否会有羞赧之意。长期浸淫女子者,面不红心不跳。而会真正羞赧之人,是真正纯情之人。连耳根也在泛红,是装不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云初鹭想到与帝长渊接触那一幕,连心跳也控制不住漏掉了半拍。那种感觉……殊不知……帝长渊离开后,回到城外难民安置营。林隽立即过来给其上药,处理伤口。他看得眼皮直跳,“殿下,又流这么多血,不可再如此……”“不必多言。”帝长渊打断他的话,从衣袖间摸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那是特别找人配置的域外香包,只需与女子相处一个时辰,便可让女子对相处之人心神皆往。而且最神秘之处,即便日后再见,女子也会控制不住对那男子有奇特之情……帝长渊手一掷,那香包便落入火盆之中,烧得干干净净,不见痕迹。翌日。云初鹭说要出去逛逛街。云惊凰虽然交代过,尽量不可让云初鹭外出。但红霜等人也不忍心一直这么紧闭着云初鹭。只要两人寸步不离跟着就好。于是,在红霜与春兰的陪伴下,三人坐马车一同出了丞相府。云初鹭戴着面纱,尽量低调地逛街。本想找人打听些事情,但偏偏红霜与春兰一直跟着……云初鹭忍不住想,她们两人到底是保护,还是……好在在看一街头杂技之时,人头涌动。云初鹭才故意与她们挤开些距离,自己到达另一侧。她随意找人打听了下。可那些人皆是说:“云惊凰哼,提都不想提她。曾经吃我家糕点,从来不曾付账!”“如今嫁入赢宫,更是趾高气扬,其父丞相天天去赢宫求见,她理都不理。”“据说那日龙御山角逐赛,她更是粗俗无礼,连皇帝太保都敢顶撞!”“宋家吗”“本来是京中第一大名门望族,手握重兵,可惜宋谋远被斩首,宋家以后绝无起来的可能咯!”“宋燕时也是可怜,至今还未成婚。”“其父那么严厉,前两天有个丫鬟在府中说话大声了些,就被割掉了舌头,谁敢嫁进去”“他后娘更是挑剔得很,好多女子被她欺负得生不如死,离奇死亡。据说那宋后母对宋燕时公子……哈哈哈……”云初鹭听得皱眉。所以宋家真的是龙潭虎穴!帝长渊并没有骗她!暗中秋刃就在几米远的一棵树上蛰伏着,随时盯着云初鹭的安危。但他只看到云初鹭被挤在人群里,周围全是嘈杂沸腾的人海。没有任何人居心叵测接近她。很快,红霜与春兰还挤了过来。“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差点就走丢了。”“这里人多,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两人又带着云初鹭去其他地方游逛。不知不觉,前面有很多人排队。云初鹭随意问一个路人:“前方那是怎么回事”“姑娘,那些是江南水患过来的流民。朝廷正在施粥、施衣裳呢。”云初鹭听到江南,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不由得走过去看,就见的确有人在施粥。后面那一大片空地里,还搭建了许多军用帐篷,供人休憩。在一木桌前,其上摆放着许多衣物。帝长渊那清贵颀长的身姿正站立着,挨个给流民们发衣衫。那些流民手上脏得不能再脏,无数次碰到帝长渊那洁白如玉的手,但他丝毫没有嫌弃。而且明明昨夜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今日却还一直站在那日头下……在周围所有人的衬托下,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就像是天上的圣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过如此。但他唇上有涂了浅浅的红,以此来掩盖他的虚弱。明明他可以博人同情,或者告病休养,却还故作坚强地站在那里……云初鹭看着,心里控制不住升腾起心疼。她问:“红霜,春兰,那位男子是”红霜与春兰相视一看。大小姐交代过了,不要在云初鹭跟前说帝长渊的好话。她们这一犹豫,旁边有路过的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