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慎来得比许国公父子晚一刻钟。
他到的时候,苏轲在廊下跪着,许国公紧绷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曹公公闻声出来,请单慎与许国公一道进去。
单慎看了眼曹公公的面色。
眉头微蹙,眼底无笑。
圣上心情如何,可窥一斑。
进到御前,单慎行了礼,立在一旁,没有主动开口。
反倒是许国公,跪地行了大礼:“臣教子无方……”
圣上打断了许国公的话,问:“他蓄意害诚意伯府了”
“绝对没有,那就是一场意外,”许国公忙撇清,“堂审围观的百姓多,拿从前事情笑话他,犬子他百口莫辩,情急之下,口出狂言,唉!”
圣上的视线落在了单慎身上。
单慎忙把案卷递给了曹公公,道:“本该仔细整理后再呈给圣上,可听闻许国公已经进宫了,臣不敢让圣上久候,便……”
圣上倒不在意这些,打开一看,眉头一挑。
从字迹看,并非单慎亲笔,字迹略显飞舞,应该是师爷记下来的堂审过程。
很热闹。
热闹得像是一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苏轲的说辞,人证的证词搭配上围观百姓们的反应,饶是圣上喜欢听戏,也常听夏清略说些热闹,也叫这场面惊得一时组织不出言语来。
放下案卷,圣上按了按眉心。
良久,他问许国公道:“听完了所有经过,你还坚持说是意外、巧合吗”
许国公坚持。
他没法不坚持。
圣上呵得笑了声,让曹公公去把苏轲带进来。
苏轲跪得也不算久,偏今儿情绪大起大落,早先出了一身冷汗,又叫寒风吹着,这会儿精神不济,见了圣上,发软的脚也站不住,干脆又跪下去。
单慎眼尖,看出苏轲状况不对,小声与许国公道:“令郎怎么回事这么不经跪我怎么记得半年前他在诚意伯府外很能跪啊……”
许国公狠狠剐了单慎一眼。
你说他大声吧,他确实压着声了,可你要说他声音低,圣上肯定听见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分明就是故意的!
圣上确实听见了,想到之前夏清略绘声绘色在御书房里说的状况,他看向苏轲的眼神越发不善。
“抬起头来。”他道。
苏轲颤颤巍巍抬头。
龙颜含怒。
“你自己说,”圣上又问了一遍,“是意外吗巧合吗这么多证据在,你还能说跟你没关系”
一字一字,威仪沉沉。
饶是单慎这样经常得见圣颜的臣子都被吓得后脖颈汗毛直立,更别说苏轲了。
苏轲从未有如此近处面圣的经验,被这么一震慑,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许国公亦是愣在了原地,连提醒苏轲答话都不敢。
越答、怕是越错。
“人都会犯错,朕也有犯错的时候,”圣上道,“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犯了错之后去反思、去总结吗
朕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
先前闹得满城风雨,两家退亲算事了,朕没有追究过。
可你们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现在竟然敢谋害人命了!
害人不成还抵赖,在老百姓面前赖,到御书房里赖,朕若不给你们教训,坏了风气!”
单慎心中一惊,再看曹公公那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立刻有样学样。
直到这一刻,他才算彻底明白了徐简说的那句话。
“圣上不爱听。”
圣上厌烦的不是苏轲弄出来的这些巧也好、不巧也好的破事,而是这些纨绔子弟们兴起来的风气。
念书习武没有名堂,私下生活却混乱得比香艳话本还要出格,心思又重,今儿算计名声,明日算计性命……
想想前阵子郑、刘两家之事,再到苏轲与许国公,也难怪圣上彻底失去耐心了。
不能不管、不能不罚。
要不然再这么下去,勋贵、官宦家的子弟们能乱了套了。
许国公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
他听出了圣上杀鸡儆猴的意思,忙把额头磕在了地砖上:“臣有罪,臣没有教好儿子,臣……”
圣上看了眼曹公公。
曹公公立刻会意,叫了侍卫进来。
许国公见状,不敢再在御前争取什么,老老实实、步履摇晃着退了出去。
苏轲整个人都是懵着的,他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被侍卫左右一架,架走了。
少了两个烦心人,圣上抿了一口茶,问单慎道:“徐简呢没去堂审”
以圣上对徐简的了解,他但凡去了,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