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和谈一直是他心中夙愿,燕熺轻叹一声,未再拒绝。
韩时起身,虽知前路荆棘,可心口却是说不出的松快。
他十五岁时第一次参加会试便中了进士,那时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姓名,他意气风发,满腹凌云壮志。
科考结束,他与几个同窗相约用一年时间游历北荣山川,行至汉宁城外一村庄时,正遇一小股七八十人的南秦军屠村,他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被南秦军残杀。
其余同窗许是被那血腥场面惊到,纷纷骑马逃命。他却是被吓傻了一般,双手空空竟也冲了出去与那些南秦士兵拼命。
韩时垂下眼眸,挺直的双肩塌了些许。
若不是被正巧行军路过的魏国公博容救下,他现在兴许和那些被屠杀的百姓一样,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韩时轻而一笑,将从前过往抛之不提。
回了伯府,原本尚算热闹的宅子里,现在冷冷清清,走了好长一段路,都不闻人声。
褚玉院里许久没有人出入,门半开着,韩时呆呆站在门口许久,轻轻把门合上,落了锁,转身离开。
在书房见到玉西言,韩时道:“与我说说那顾赴笑。”
南下一趟,韩家却遭如此多变故,玉西言面上也没了从前的嬉笑,蹙眉问道:“好端端,提他做什么?”
“有些好奇。”
玉西言挑起眉梢,知他不仅是好奇这么简单,“这人年纪应当是二十七八岁,听人说长相文弱隽秀,一副书生模样,但此人十分小心,几乎从来不参加任何的宴席,实际相貌如何我也没有见过。”
“嗯。”
“虽是很少露面,但这人极会笼络人心,南秦近两年出的那些奇人异士皆都为他所用。”
玉西言想了想,接着道:“现在南秦朝堂中的事,几乎有一半是顾家说了算,而顾家又是顾赴笑当家。整个顾家的守卫比南秦宫中还要森严,堪称铜墙铁壁。”
“我劝你不管想做什么,都趁早歇了心思。”
韩时恍若未闻,只是问道:“对顾赴笑的做法,顾家的态度如何?”
“这我就不知,不过自从顾赴笑当家以来,顾平秋就再没有露过面。”
玉西言见他垂着眸,眼中思绪繁杂不知在想什么,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了桌上。
“凌宜人叫我带了些东西给我那嫂……给明家的姑娘,这支簪子不知何时从包袱里漏了出来,你抽空还回去吧。”
桌上静静躺着一支白色海棠珠花玉簪,韩时凝了半晌。
玉西言见他没有反应,反悔要拿回,“不要我便自己去送!”
韩时拍开他突然伸过来的手,将玉簪放进怀中。
早上被塞进门房小厮怀里的包袱,此刻正躺在怀韫院的桌上。
明芙未动里面各式精巧的首饰和玩物,只将薄薄一封信反复看了又看,信上笔迹出自凌宜人,亦是只有寥寥几字。
归期未定,自己保重。
字虽短,可出去这么久的人终于舍得有点音信,明芙也不敢对那两个似天上云一般的漂浮不定的人奢求更多。
仔细把信折好收起,明芙正想着有什么法子能入宫一趟同圣上见一面,下午时宫中突然来了旨意,霍太后要她三日后同黎氏母女一同入宫赴宴。
问过才知,京中凡六品以上官员,但凡有待字闺中女眷的府宅都接到了旨意。
“姑娘,太后为何要让舅夫人同您一起入宫?就她那性子,若是闯了祸会不会连累到您?大奶奶也不在,要是舅夫人…...”
沉香担忧地念叨个不停,宫中规矩繁多,黎氏母女二人从未入过宫,一不小心犯了宫规轻则挨一顿责罚,重则要了小命。若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倒也罢了,可几番相处下来,她们也捏不准黎氏到底如何。
“姑娘,您说太后是什么意思?”
“上位者的心思谁又知道,既是太后懿旨,我们只有遵从。”
见她满面担忧,明芙笑着安抚,“我已和离,恢复了女儿家身份,宫中设宴,太后叫舅母陪同也算情理之中,且这道懿旨下遍了半个上京,多半是在筹备圣上的婚事了。”
“姑娘这么一说,倒也真是。”
沉香听她这么说,才略微放心,“若是这样倒好,喜庆的事,即便犯些小错太后应该不会太过苛责。还有几天的时间,请满嬷嬷去教一教宫中的规矩,应当应付得下来。”
“嗯。”
明芙点头,“叫人去绣房挑选几套新的衣衫,你们同我一起去趟回澜院。”
沉香利落出了里屋,指使外头伺候的金雯和香梅去了绣房。
端着盛衣物的托盘去到回澜院时,黎氏正在房中教闻叶算账,一手压着账本,一手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闻叶盯着账本,在一旁看着连打瞌睡。
见了明芙似见着救星,忙把账本一推,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