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娇殿。
雪落了一夜,殿外乌泱泱跪了一群人。
夏侯跪在暖阁殿外,如丧考妣。
君上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天不吃不喝,这可如何是好?
这……这还不如继续砸东西。
夜幕微亮,昏暗的暖阁渐渐被光明覆盖。
司马昱坐在主榻上,神色颓废,双眼通红,掌心紧紧攥着一只小瓷瓶。
“君上,天亮了,您……您吃点东西吧?咱们吃饱了继续砸?”夏侯卑微的声音从殿外嗡嗡传来。
君王扶着案榻,正欲起身,喉间一甜吐了一口鲜血。
“……”司马昱咬牙,垂头用指腹擦去血渍,苍白的唇色染了血甚是晃眼。
少顷,暖阁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司马昱慢步走了出来。
阆苑里的众人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佝下身不敢动。唯有夏侯,一脸疼惜看着司马昱。
“君上,您没事吧?”
司马昱眼神锋利,转头走向主殿。
夏侯担心出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主殿的侍女都被赶了出去,偌大的寝殿空无一人。
司马昱穿过内殿,慢慢抬手,鼓足了勇气撩开垂帘。
夏侯站在榻下勾着脖子张望。
如今整个后宫,除了司马昱,也就只有赖医师和夏侯知道隐情。
夏侯至今都不敢回想,当君王得知顾妙音怀孕时神情有多崩溃,他曾见过天子率千军万马挥斥方遒,所以才更替他委屈与不值。
这个妖女,比胡军的百万雄师还可怕。
司马昱弯腰坐在榻前,面无表情打量着顾妙音。
“他比孤好?所以你不要孤要他?”
夏侯气得瞪圆了眼,这妖女,瞧她把君上欺负成什么样了?
司马昱抬手抚上顾妙音的侧脸,指尖缠绵划过她的鼻尖一直往下辗转唇间。
温热的触觉让他心头一荡,小天子慢慢俯下身,殷红的唇在距离拇指半寸间停了下来,墨玉般的眸子裹挟着欲火。
“你这般有恃无恐就是笃定孤不敢做什么?是不是?”
司马昱咬牙,用指腹在她唇上碾磨了一圈后,扣住顾妙音的下巴捏开了她的嘴。
他低头想吻,两唇无限贴近时又停了下来。
司马昱闭眼,将早早放在掌心的药丸塞了进去,随即松开了对顾妙音的牵制。
既然谢灵毓敢跟他宣战,他岂有不应之理?
小天子缓缓抬眸,狭长的凤眸透着暗光,随即,他低下头,极尽温柔替顾妙音抚弄鬓发,“仙仙,孤不等了。”
话落,司马昱站起身,撩开垂帘,目光睥睨看向夏侯,“传中书监鹿鸣即刻进宫见孤。”
“是。”
司马昱的目光太过凌厉,夏侯不敢怠慢,应声后连忙出了内殿。
两刻钟后,鹿鸣擦着额上豆儿大的汗珠健步如飞赶来,乍见满园白甲侍女跪地,更觉心惊胆颤。
君王从前线回来便大肆整顿旧吏,京安不少士族纷纷下马,这几日抄家的诏令一封接一封,也不知今日又是哪个倒霉蛋要亡族了?
一刻钟后,鹿鸣出来了。
夏侯见他神情古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好奇。
“鹿大人,您这是什么了?”
鹿鸣如梦初醒,对着夏侯拱手道,“同喜同喜。”说罢,便脚步如飞扬长而去。
夏侯一头雾水,什么喜?君上都被人绿了,哪来的喜?!
*
翌日。
冬阳正盛。
中书省颁下国令:
孤受命昊穹,居尊夷夏。念长秋之虚位,览上宰之敷言,且曰皇王之猷,必端天地之本。明《关雎》之风化,美《螽斯》之众多。欲正邦基,在求德阀。询于壸范,敦此人伦。诞告彤庭,庸彰懿烁。赠顾氏贵女,生于鼎族,教自王宫。性禀柔闲,体含仁厚,节环佩而有容孤甚爱之。宜登金屋之荣,用表玉衣之瑞。袆褕无阙,龟筮协从。于戏!立后之规,建国所系,上承宗鹢之重,内凭辅佐之勤。思进贤才,以昭阴教。修纮紞而隆礼,执圭瓒而训恭,肃奉徽章,钦惟永命。可立为皇后。所陈嘉会,仍俟吉辰,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此诏一出,朝野震惊!
京安贵族只知崔家女,甄家女,何时又出现了一个顾氏女?
封后国令颁布四海,君王竟不惜国体用了‘孤甚爱之’这四个字!
小天子才率领王军打败胡军,有此功绩,百姓们对这道封后国令倒也乐见其成,纷纷挂上红绸恭贺君王大喜。
相比百姓的赤诚,朝堂局势就显得波云诡谲。
起初还有几个耿直的言官以不合祖制为由想请司马昱收回成命,但司马昱一字不听,罢的罢官抄的抄家,以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