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期如白驹过隙,大雪覆盖苗域的第二天,月眠便从水牢放了出来。
为了来年春祭顺利,此次出狱,十寮寨主可说给足了月眠脸面,亲自出迎。
若是从前,月眠定不会给这个老东西好脸色,不过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低劣伎俩,她又不是狗怎会甘心被人拿捏?
可如今,她亦有图谋,假装乖顺才能降低这些老东西的防备,为了春祭大计,月眠也耐着性子与众人虚与委蛇。
入夜,竹影楼阁灯火通明。
月眠立在花窗前,看着山下皑皑白雪浑然一片,幽幽道:“半山风景便能一眼万丈,若至山巅,不知何等风光?”
话音一落,窗轩微动,阁中忽然多出一道人影。
那人高大如山,方一入阁便显得屋内狭小局促。
月眠嫌弃扫了巴潘一眼,捂着鼻子不悦道,“你这是吃了多少人?都长成这副模样了?”
巴潘不语,目光森森盯着月眠,“密道已成,我与山人族残部都已经联络好了,西寮、东寮也尽数归拢,只待春祭那日起兵,定能一举拿下苗域。”
“嗯。”
月眠挑了挑眉,垂眸看着指尖,懒懒应了一声。
这等大事岂能如此漫不经心?巴潘顿然不满,冷声道,“那些老家伙已经说服主上让你主持冬宴,你切莫再出岔子,否则……”
“否则?”月眠眸光一转,眼底带出一抹血色,刹时巴潘脸上便多了道血口子,“否则什么?”
巴潘惊骇,捂着脸站起身,略微忌惮看着月眠。
月眠娇笑了一声,如花般艳丽的脸却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巴潘,别怪我没警告你,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可是熔炼千蛊的九皇境,你以后同我说话注意点,否则……”她笑了笑,指尖微微收力,一丝黑气从指尖绕出。
“我不介意把你炼出我的傀儡。”
有武力威吓,巴潘吃了瘪也不敢反抗,收了声势低声道,“我不过是担心春祭会出岔子。”
巴潘的示弱让月眠很满意,她笑了笑,像逗狗一样丢出一个甜枣,“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你有何谋算?”
月眠抬眸,望向山巅,“东寮西寮已反,古域在我手中,长生、红绸、苗千机加起来不敌我百招,如今唯一的漏算便是上面那位。”
“你说主上?他手无缚鸡之力,没了这些依仗他如何还能与我们斗?”
巴潘因自小瘦弱便格外崇尚力量,他对谢灵毓并不像苗域其他人那般狂热,反之他格外厌恶这个外族少年,明明孱弱至此却还被这些无知的族人奉为神明。
真正的神明应该是有举世无双的力量,劈天斩地,而不是如谢灵毓那般动动嘴皮子依靠外力。
月眠白了他一眼,“夏虫不可语冰。”
“……”巴潘皱眉,略有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月眠,“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有些人的厉害你注定永远体会不到。”
但她能。
待在谢灵毓身边这几年,她深刻知道他手段有多高,以至于哪怕九境她亦不敢小瞧他半分。
巴潘忍着脾气,“你想做什么?”
月眠忽然笑了起来,眉间展现出妩媚风情,方才在守山政殿她见到了滕娘,乌黑的鬓间簪了一只蝴蝶银簪,她们目光只交汇了一眼,便又默契撤离。
“你……”巴潘虽不知月眠为何忽然发笑,但月眠倾慕谢灵毓整个苗域都知,顿然,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莫不是还想打那个外族人的主意?”
月眠嘴角僵住,眯眼看向巴潘,“是,又怎么样?”
她如今都已经是九皇至尊了,苗域都敢要,谢灵毓怎么就要不得?
“不行!”巴潘神情愤然,顾不得与月眠撕破脸怒道,“春祭在即,你不能再去作死!等我们拿下苗域,重整秩序,你要什么样的郎君没有?”
月眠对谢灵毓执念颇深,恨不能摘月入怀,如今马上就能得偿所愿了怎会轻易罢休。
但巴潘还有用,若是让他觉得自己色令智昏以后未免不好使唤,于是她指了指山巅,故作高深莫测。
“我早说过,这苗域最大的变数就是公子,所以为了让春祭大计顺利,最好的方法就是能掌控公子。只要把他变成我的人,苗域另外那几个老东西根本不足为虑。”
“变成你的人?”巴潘面露鄙夷,“就凭你?”
不是他看不起月眠,这么多年,主上若能被诱惑早被诱惑了,还能等到现在?
“……”月眠忍住剜下巴潘双眼的冲动,脸色阴沉,“此事我早已与滕娘谋划好了,容不得你置喙。”
有催情血蛊和摄魂铃作保,就算谢灵毓是金仙下凡,她也能将他拉下凡尘。
巴潘一听滕娘也有份,顿然闭了嘴,勉强相信月眠是为了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