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身穿暗花缎面的老婆子,喘着粗气上前见礼。
“小郎君好诚意,我家夫人因家中事务繁忙一时忘了与小郎君之约,这两日得了空这才想起来,累小郎君久等,罪过罪过。”
来人正是邵氏乳娘常婆子。
季怀瑜微微欠身,不着痕迹打量眼前的妇人,那双市侩的眼里写满了精明。
常婆子四处望了望,从袖口里掏出一袋银子,“这是夫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小郎君不要嫌弃。”
季怀瑜抬手,将银子推了回去,“这位婶子可有信物证明是贵人让你来取经书的?”
常婆子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微微有些拉不下脸,“小郎君你这话说的,好似老婆子扯了谎来诓你似的!瞧好了。”
说罢,老婆子从袖口里取出一块玉令,上面刻着一个篆体‘仙’。
原本躲在暗处吊梢着眼的顾妙音登时眸光乍破。
这不是……她给阿娘亲手刻的玉玦。
季怀瑜双手作揖,转身从书箱里拿出两本经文。
常婆子脸色顿然又缓了几分,将手中的钱袋子递上,“小郎君拿好了。”
季怀瑜摇头,“夫人已经付过银子了。”
常婆子眼睛一转,笑容又虚假了几分,“小郎君样貌好,心性更好,如此婆子我就不耽误了。”说罢扯过季怀瑜手中的经书转头就走。
待转过山下,老婆子回往石壁讥讽道,“样貌生的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迂腐的穷呆子。”
老婆子神情得意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喃喃自语,“兰姬这个贱人还想给那个小贱人祈福,还想让她那小贱人回家?!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抄个经文拜拜佛就能得偿所愿?真是愚不可及!只是不知待她看见这些经书和她的百福图被穿戴在金丝身上又当如何?”
金丝是邵氏养在身边多年的大橘猫。
那只猫又懒又凶,顾妙音小时候还被它挠花过脸。
“啊!”
原本还在碎碎念的常婆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膝盖像被人抽了一鞭,猛然向前下跪,重心一歪直接从山坡滚了下去。
顾妙音冷着脸从竹林里走了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经书和那块仙字令玉玦。
她抿了抿嘴角,指腹细细摩挲着玉玦,随即小心翼翼揣回了怀里。
她拍了拍佛经上的尘土,转身。
小佛子?!
顾妙音冰冷的眸光顿然僵硬。
季怀瑜正站三步开外,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顾妙音不自觉偏了偏头。
他看见了,是她把那只老狗推下去的。这么惊慌,一定是没想到自己的善良竟救了个心狠手辣的邪祟。
可是……
她指尖微缩,不自觉攥紧手中的佛经。
这本来就是我的,是我阿娘给我的。
季怀瑜的错愕几乎是一闪而过,转眼间眉眼温柔了几分,连声音都变得轻柔,“为何?”
顾妙音张了张嘴,哑着声音,“因为……”她顿了顿,目光忽然变凶,“因为我喜欢!我就要!”
季怀瑜怔住了。
顾妙音不想解释,转身想要逃离,忽然又似想到什么转回身,闷闷走近季怀瑜。
“还给你!呆子!”说罢便转身飞出千里之外。
“……”季怀瑜低头看着胸前的佛经,陷入了沉思。
晚间,季怀瑜将碗筷收拾好,转身进了厨房将原本已经收起来的药锄和背篓又拿了出来。
季母听见动静,撩着布帘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瞧了一眼,立马皱起了眉,“那贵人的经书不是都抄完了么?怎得又要上山采药?”
因着季父是上山采药摔死的,季母对此事一直都有阴影。季怀瑜体谅母亲,如非必要一般都不会夜里上山。
如今夜里又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季母免不了问上一两句。
季怀瑜背上竹篓,手里提着油灯,“阿娘,我还想再抄一份。”
季母不放心地抓着他的手,“你想再抄一份家中不是有旁的纸吗?何必要上山?”
季怀瑜摇头,温声回道,“旁的不行。”随即他拍了拍母亲的手宽慰道,“阿娘放心,我只在不动山山腰采药,危险的地方一概不会去。夜里风大,您记得关窗,可别为了等我着了凉。”
季母知道自家儿子向来是有主意的,既劝不下只得多叮嘱两句,“早些回来,你不在阿娘睡不踏实。”
季怀瑜点头将母亲送回屋,“知道了。”
另一边华灯初上的顾府。
铃兰阁如今正是人仰马翻,被兰姬打发出去找玉玦了的婢子们回来说一无所获,兰姬顿时慌了神,开始在自己的房中翻箱倒柜。
“夫人。”
彼时芳娘扶着门页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