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冷静下来,顾妙音才觉得三日前的天雷莫名其妙,简直不讲武德。以前好歹也是她做了什么才会有天罚,那日她分明什么都没做,雷从天降,防不胜防。
难不成就因为她动了报复谢灵毓的念头所以就被劈了?!
不能够啊!现在天道已经变得这么不讲道理的吗?脑子里想想的事情都不可以?
顾妙音双腿盘卧,一手托腮两眼无光,嘴里喃喃念道,“天地不仁啊……”
越想越不对劲,她忌惮地朝屋顶瞄了一眼,然后在心里默念。
“等姑奶奶回桃源就撕了谢灵毓,抽他九九八十一鞭,然后再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嗯?没动静?
难道是不够毒?
于是,她又想了个更毒的,“就这么撕了也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丢进烈油里烹,做了这么多坏事也该让他尝尝阿鼻地狱的滋味。”
还是没有反应?
不是他?
季母拿着针线,刚撩开帘子就看见这被雷劈的小妖精双手抱头,一副愁大苦深的作死样。季母看了一眼,淡定地开始穿针布线。
顾妙音看向季母,立马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了,“大娘,你在做什么?”
季母没好气,“作死!”
“……呵呵……”顾妙音讪讪笑了两声,又凑近几分,“这布料瞧着有几分花俏,家里有喜事了?莫不是你家大郎想通了要娶陈家娘子了?”
“呸!”提起陈家小娘子,季母比活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别跟我提那小贱蹄子,我家阿郎就是再落魄也不会娶她。”
不等顾妙音反应,季母又黑着脸,“转过身去。”
“哦~”
等她刚过身,季母便拿着手里的布料在她肩上比划。
顾妙音心中淌过丝丝暖流,偏头看着这个嘴巴毒辣的老太太,“给我做的?”
季母敷衍地嗯了一声,又继续缝补手里的活。
这几日她一直在季母的房中养伤,换洗的衣物也是捡着老太太年轻时用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自己,她肌肤娇嫩,寻常的布荆穿了总是觉着痒,但她也从未表露过什么,没想到这嘴巴跟淬毒一样的老太太竟心软到给她做新衣。
顾妙音摸着眼前黛色的衣料,笑着道,“谢谢大娘,这颜色瞧着好特别,我穿一定好看~”
季母停下手里的针线,挑眉看着小妖精。
所谓瑕不掩瑜,她虽穿着布荆不着钗粉,但凭这通体气韵便是寻常女子远远不及。更离谱还是令人着相的好容貌,这小脸蛋比妖更艳,比仙更清,女子生得这般也不知是福是祸?
季母默不作声低下头,冷冷道,“我这手艺就是大花穿了也好看。”
顾妙音早就知道小佛子这阿娘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连忙附和道,“是是是,大娘说得是,不过大花可没我这福气。”
眼见季母嘴角不可控制扬了扬,顾妙音凑上前,“大娘,小师父呢?今天一直没见着他了。”
说到季怀瑜,季母嘴角又拉了下去,“昨夜去山上采了些药材说是要去镇上换钱,换了钱还要去书肆一趟,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顾妙音起身,给季母倒了杯热茶又坐了回去,好奇道,“他去书肆做什么?买医书吗?”
季母手里的活一刻没停,随意道,“他每日往家里捡伤患,看病买药的钱都不够,哪够买什么书?”
顾妙音看着季母半百的头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季母却不以为意,还在絮叨,“好在阿郎记性好,每回去书肆看了什么书便能马上誊抄下来,这也省了不少银子。不过,听阿郎说,书肆里也没什么好医书,想来也是,这等好东西都在贵人们的私宅里藏着,哪是咱们平头百姓能够着的?唉~这贵人们就是金贵,连抄送的经文的纸都要两吊铜钱一张,这几日夜夜上山采药也不知抵不抵两吊钱?”
顾妙音愣了愣,“他那经文是帮别人抄的?”
季母点头,“大花捡出来的时候就剩半条命了,阿郎为了救它费了不少心血,为了补贴家用阿郎才应下了京安城里一位夫人,替她帮女儿抄送祈福经文。前几日也不知怎得弄坏了两张,今日去镇上便是换了钱买纸去了。”
顾妙音看着季母半白的鬓发,心里忽然有些过瘾不去。
原来她随意弄坏的一张纸,却需要小佛子连续几日上山采药才换得来。
季母见她眼中满是愁容,心思微动,犹豫片刻后放下手里的活,缓缓道,“这便是寻常百姓的日子,贵人们的一身衣,一餐食便是我们穷极一生也未必能达成。”
顾妙音眸光微窒,静静看着季母。
季母叹息了一声,“阿郎他爹便是上山药材摔死的,所以每每阿郎进山,我那一整日都会心神不宁。贵人们的一张纸便如此累人心神,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