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谢灵毓。
顾家原就是谢家私臣,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他们这种世代二五耦?
前头禁军手持军械大把涌进,顾婉婉便从善如流,领着谢灵毓及众人躲进了顾家祠堂内的密室。
虽是密室,但里面空间宽敞,茶水被褥一应俱全,屋内还能感觉到丝丝新风。
谢灵毓淡淡扫了一眼便又被请回上座。
顾婉婉情态优雅上前,“主上稍后,阿翁打发了那些禁军即刻就过来。”
一旁的墨黛见不得这位顾家五娘子总在主上眼前晃,瞧着案台上有茶,想也没想上前倒了一盏热茶,正欲奉上却被墨舟一把拦下。
不待她反应,墨舟已经拿过她手里的茶走到谢灵毓身侧,“主上。”
谢灵毓并未抬眼,顺手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
一旁的顾婉婉微微有些讶异,抬眸不动声色打量起墨舟。她早就注意到了墨黛的小动作,自然也看到了墨舟敬茶的全过程,但耐人寻味的是谢灵毓的态度,他似乎很信任这个黑衣少年。
墨舟感觉到顾婉婉的视线,两眼冷漠回看了过去。
顾婉婉倒也不介意,温婉一笑算是带过了。
反是一旁的墨黛有些气急,碍于谢灵毓在场又不敢发作,身为寮主的墨荀看在眼中,心里也慢慢有了计较。
墨黛如此行事是怕要有祸事,阿舟看似没有礼数实则是在保全墨黛。
经过十里亭一役,除了谢家旧臣徐清风依旧唤主上为公子,所有墨子寮弟子一夜之间都改了口尊他为主上,小郡公三字只字不敢提。
他们现在效忠的早已不是乘圣人遗风的兰中君子,便是只有墨黛还看不出其中厉害。
小小插曲之后,无人再有动静。
谢灵毓手里把玩着腰间灵玉,眼睛却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烛台出神,见他没有倾谈的意思,顾婉婉也乖觉地垂首一边,扮演着一个认真听话的世家女。
少顷,室内忽然涌进一阵凉风,橙红的火舌不安地跳了跳。
顾婉婉最先反应过来,提着裙摆向门口走去,没一会儿,进屋的身影变成了两道。顾婉婉领着顾明堂上前见礼,“堂伯伯,还不见过主上?”
“顾明堂见过主上。”
顾明堂一直奉令在安业县与顾妙音联络,听闻顾妙音丢下谢灵毓独自走了,顾家担心其中会有什么变故,便让他继续留在安业县等顾妙音的消息。
可一天下来,虎贲军封山,禁军搜城,顾妙音的消息却石沉大海。顾明堂也意识到其中定然出了大事,便又马不停蹄赶回顾家。
顾婉婉浅笑着解释道,“主上,堂世伯乃阿翁继子,桃源与京安的消息一直是堂伯伯在打理。”
闻言,谢灵毓撩了撩眼皮,抬眸看了过来。
顾明堂面上一凛,连忙跪下请罪,“主上恕罪,老郡公被截杀那晚整个京安城都封锁了消息,属下也是在老郡公出事之后才知道的。但属下已经马不停蹄传信桃源着人来京,只是……不知为何,桃源的消息整整迟了三个月。”
这番说辞不算服众。
顾家并非一般人,这些年一直负责传递情报,就算当时京安戒严,三日传不出去尚算理解,可整整延误三月就实属不应该了。这件事这怎么看都有懈怠之嫌,往大的说,或许还有侵吞主家私产谋害家主之嫌。
徐清风身负双剑,闭目立在谢灵毓身后。
但凡小公子一声令下,眼前之人立马身首异处。
同为顾家人顾婉婉立马跪地陈情,“主上明鉴,此事另有内情,顾家失察之罪难辞其咎,但还请主上网开一面,顾家族人定会将功补过报效主上。”
顾婉婉深谙御人之术,顾家延误情报的罪主上迟早要清算,与其被秋后算账,不如将此事放在明面上。
她故意在谢灵毓面前提及情报一事,就是想趁机瞧瞧谢家郎君心里到底作何感想?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谢灵毓好似完全不在意情报延误之事,盯着脚下的顾明堂细细打量过后,忽然问道,“你为何底袍会有污血?”
顾明堂愣住了,半响之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下,这才发现玄色的衣袍角染上了一块极小的血渍。
谢灵毓又道,“顾府不过三进的宅子,后堂宅院也才区区五间七架,若是往常那些禁军应该早已经搜完了,为何还不见你家郎主?”
顾婉婉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谢灵毓是如何精算出禁军搜捕的时间的,但细品之后,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主上是觉得祖父在外耽误的太久,疑心顾家有二心?
顾明堂不知顾婉婉在想什么,据实回道,“回禀主上,禁军在搜查内院时与兰姬起了冲突,逼得郎主不得以出面周旋,兰姬身边的婢子为了救主腹下被刺穿,属下衣袍的血渍许是救人时沾上的。”
“兰姬?”
谢灵毓立马察觉到了其中蹊跷,他尚在密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