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城十里的废庙,浓墨一般的夜幕下突然降落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雪花。
顾溪、徐蒙达、陈述三人正在篝火前商讨明日的出战计划,忽见破门外顾妙音手里拎着一团毛物,慢悠悠走在风雪里,三人神情一变,立马迎了上前。
徐蒙达粗声粗气,“老大,你没事吧?”
陈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怎得有血腥味?不是说只进城打探消息么?你与人动手了?可有受伤?”
顾妙音摆手,执鞭抖落肩头的雪,“好冷,进屋说。”
顾溪皱眉,解下身上的披风套在她的肩上,顺势接过她手里血淋淋的毛物。
陈述赶紧添柴,让火势烧的更旺些。
顾妙音挨着篝火,刚有了些暖意,徐蒙达便耐不住性子追问道,“老大,你去哪了?新阳城现在守卫森严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出去一趟可有收获?”
顾妙音抬了抬下巴,指向顾溪手里的毛物,“那不就是收获?”
顾溪忍着腥臭味,将手里的狐裘摊开,这才发现里面还有被烤熟的烧肉。陈述和徐蒙达凑上前,各自看了一眼,又不解地看向顾妙音。
顾妙音,“明日就要劫法场了,我想变更一下家主的密令。”
若是换个人说这话,他们必定要千里传信,让寮中解决了这个胆敢违抗家主令的‘叛徒’,可眼前这个人是顾妙音,三人只是沉默。
徐蒙达一向以顾妙音马首是瞻,见其余两人久不表态,立马举手道,“我听老大的,明日你指哪我打哪。”
这样的结果,顾妙音早就猜到了,她座下这三个副使,徐蒙向来只忠于她。
“你们呢?”压力给到另外两个。
陈述沉吟了片刻,“按桃源规矩,家主令不可违。”
徐蒙达撸起袖子,一把揪住陈述的脖子,“木疙瘩,你什么意思?”
陈述不紧不慢拍下徐蒙达的手,又道,“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淦!下次一句话不要分半截,老子拳头差点挥出去了。”徐蒙达黑着脸说道。
顾妙音偏头,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顾溪身上,“阿溪你呢?顾秉雍对你最是信任,你若是要给顾家通风报信我也不拦着,反正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
顾溪眼里有些无奈,“阿音,不可对家主无礼,他毕竟是你的阿翁。”
顾妙音满不在乎,“就因为你在才给了三分薄面儿唤他名讳,我与蒙达私下都叫他‘顾老黑’。”
“啊这……”徐蒙达措不及防。
“……”顾溪一时语塞,半响之后自觉转移话题,“阿音,你想怎么更改密令?你当真要如那日小义堂说的那般,置小郡公生死不顾?”
陈述闻言,也看着看向顾妙音。
顾妙音摇头,“非也,我只不过要更改密令的一点点内容,于救小郡公一事并不冲突,这是我与顾婉婉之间较量,她有图谋,我偏不如她愿。”
顾溪眼中掠过异样的情绪。
他的阿父原是南迁流民,战乱中变成了孤儿,幸得被顾家家主收留,家主待他阿父极好,情如半子,还赐了顾姓。阿父为报答顾家恩情,便让他入了桃源境为顾家效力。
因着这层关系,他大概也知道一些顾妙音与顾家三房之间的龃龉。
听闻三房正室夫人邵氏,在阿音幼年时对她非打即骂,族中奴仆也常常欺负她……
顾溪低叹一声,“阿音,顾家族中谋士幕僚何其多?家主竟然让五娘子操控全局,可见对其倚重。你若因为私仇损害了顾家利益,只怕家主要怪罪。”
不怪顾溪有此顾虑,顾婉婉虽不在桃源境,却养在顾家家主顾秉雍膝下,这些年她替顾家出谋划策敬献了不少良计,境中长辈更赞她是女中诸葛淑女典范。
她与顾妙音在族人眼中,一个是谦恭受礼的名门闺秀,一个是狗憎人厌的讨债鬼。
顾妙音满不在乎,“损害不了顾家的利益,顶多损害她顾婉婉的罢了。顾老黑要敢因此责难我,我就敢再薅光了他的头发。”
顾溪,“……”
“咳咳……”陈述低头,假借咳嗽打断两人的争吵,“阿音,这么吵下去也没有结果,你不妨同我们说说想怎么改?若是无损大局,我们自当都听你的。”
顾妙音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密令一共有四道。顾婉婉这个女人最擅阴诡之道,她向来知道如何巧立名目卸我兵甲,我若这次听她行事,仙山精兵折损惨重,还捞不着一个好。”
陈述最先反应过来,“你去水牢见齐昭了?”
徐蒙达一眼震惊,复而又换上一脸崇拜,新阳城现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老大却能来去自如,实在是太厉害了。
顾妙音点头,“我就是觉着这事有蹊跷,所以才去找齐昭证实。我现在可以肯定,顾婉婉一共下了四道密令,虽然不能一一求证,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