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影的事,何须抵赖?”魏永明愤然摇头:“究竟是谁血口喷人?请大人明白告知!”
“还嘴硬。”使者笑眯眯的看着他:“当日莱芜县一支团练就处在你们左近,先前王爷派人追究其临阵逃脱之责,他们便揭露出了此事,意图将功补罪。”
魏永明心中稍稍一宽,失声笑了出来:“当时各部之间相距近百丈,大老远的又能看清什么?定然是误会了,请大人叫他们来与我当面对质。”
“想要对质不难。”使者面容阴森:“揭发之人俱已被送至王爷帐下关押候审,你们就去他老人家面前分辨是非吧。”
说罢他轻轻一晃脑袋,身后军官急忙呼喝手下:“大人有令,把魏登初带走!”
几名军兵过来就要动手,曹老六等人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挡在魏永明身前。
巡抚营虽然更换了长官,但许多军兵以往剿匪时曾数次与西城营并肩作战,既不相信他们会弑杀长官,也不愿意撕破面子,犹犹豫豫的杵在原地相互观望。
魏永明看看眼前局面,高声喊道:“请大人明鉴。压根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怎能平白扣到我们头上?俗话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王爷不幸被奸人误导,已经先入为主,我们自然百口莫辩。”
“放肆!”巡抚营军官勃然大怒:“王爷千岁何等英明,岂会被奸人误导?速速将这口出狂言的鼠辈拿下!”
官兵只好硬着头皮动手抓人,正与曹老六等人拉扯之时,却听那使者开口道:“魏登初,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喽?”
“小人自知清白,无泪可掉。”
“好啊,本官这就给你见见棺材,叫你无话可说。”使者硬邦邦的扔下一句,扭头对军官说:“且慢动手,让他们跟着来。”
魏永明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头低声叮嘱曹老六等人:“别轻举妄动,先看看他能耍出啥花样。”
众人上马跟着使者离开西城营,绕过城墙拐角径直向南而去。魏永明起初有些茫然,待来到千佛山下才不禁猛的一惊——莫非他们是要找何大庚的墓地?
脑中念头闪过,脚步便随之慢了下来。那使者扭头瞥瞥他,冷冷笑道:“怎么不走了?马上就到了。”
“你们...”魏永明刚想发问,前方树林边闪出一片空地,中间站着十几个牵马的蒙古兵,领头的是两名戈什哈。
这里正是当初安葬何大庚的地方。魏永明心头一沉,匆匆走了几步,就见墓碑倾倒在地,墓穴已经被刨开,何大庚的棺材盖板歪斜,隐约可以看到棺中的骸骨。
“这里埋的就是那位何营总了,没错吧?”使者慢悠悠的背着手站到他身旁,满脸得意之色:“我记得你信誓旦旦说他是染病身亡,事到如今不会再改口吧?”
魏永明心中恼火至极,又不免有些慌乱,紧皱双眉木然无言。
当初发丧之时,曹老六等人一致提议将何大庚安葬于团练公所附近,好让他能在九泉之下日夜守望着西城营。
但魏永明知道那一带数十年后就将成为繁华的商埠区,届时各种建筑破土动工,尸骨很可能会遭到毁坏。
所以他坚持将墓地选在千佛山下,以求让何大庚长享安宁。不料下葬仅仅不到一年,棺材便被挖开刨出,怎能不令他恼怒。
糟糕的是,当初他在淄川谎称何大庚病亡,话一出口便无法收回,此后也只能沿用此说法。
原本以为尸体下葬之后就不会再有麻烦,没料到僧格林沁纠缠不休,误打误撞之下错以为何大庚死于西城营之手,竟然指使人来开棺验尸。
此事虽然并非西城营所为,但是何大庚的死因一旦出现变数,自己的整套说辞便随之被推翻,僧格林沁肯定会对前因后果产生怀疑,从而进一步追究督战队被杀一事。
事到如今已无良策,只能根据对方的态度随机应变了。魏永明略微一定神,沉声答道:“大人说笑了。何营总的确是因病身亡,何须改口?”
“哈哈,像你这般嘴硬的东西,本官也是头一次遇到,佩服佩服。”使者大笑着走到墓穴旁一指棺材:“本官亲眼所见,何大庚胸骨两处断裂,均为枪弹所伤,显然是遭人射杀,你还要强词夺理么?”
“不可能。”魏永明用力摇头:“即便有枪伤,那也是与捻匪交战时有人不慎击中了尸体,并非何营总的死因。”
“胡说八道!”使者气的七窍生烟:“死尸横躺在地上,怎会胸前中枪?!”
“或许是…”魏永明已然词穷,正想厚着脸皮继续周旋,忽听身后马蹄声远远响起,似有数十匹马向这边疾驰而来。
他脑中接连转过几个念头,随即把心一横:“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何营总突然病亡系我等亲眼所见,大人只不过看了看尸骨而已,如何能断言当日情形?”
“好个胡搅蛮缠的东西!”使者大怒:“铁证面前竟然还敢抵赖,看来你是死不认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