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刃杨贼之事,天国上下人尽皆知。我自忖难逃一死,所以早在北王遇害之前便乔装打扮混出了天京。”
“算你机灵。可是天下之大,你怎么不去别处,偏偏又来了山东?”
“我在清廷是标名挂号的反贼,在天国是犯下死罪的叛逆,天下虽大,却也难寻立锥之地。”许宗扬摇头叹息:“不得已,我只好隐姓埋名去往苏北投奔义军,正好他们打算来与此地幅军会盟,我才跟着到了这里。”
“想不到,你的经历还挺曲折。”魏永明背起手来回踱了几步,点头道:“好吧,无论怎么说,咱们总算挺有缘分。我便话付前言,请何先生发落你。”
二人带许宗扬离开树林,刚好外面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两营随即返程,赶在正午时分回到了费县。
兵勇们忙着收押俘虏,下锅煮饭,魏永明叫人请大夫重新处理曹老六的伤口,自己领着许宗扬去见何大庚。
何大庚刚与手下汇总完曹县一役的损失与斩获,看起来心情不错。魏永明命其他人退去,笑吟吟的指着许宗扬说:“何先生,有个老熟人要见您。”
“熟人?”何大庚稍作打量,不由微微一惊:“许十八?你怎么在这里?”
“他就是这支幅匪的头领,今早被曹六哥擒获的。”魏永明替曹老六表了功,又让许宗扬把先前的经历讲给何大庚。
何大庚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魏永明道:“你们捉住贼头,正好一并向巡抚大人请功,还把他带来这里干什么?”
“虽说是一件功劳,可我寻思他毕竟与先生有旧...”
“不必再提那些事情。”何大庚冷冷打断了他:“我不想再见到此人。带走收押,回去交由官府处置便是。”
魏永明一怔,不知他这话究竟是否出自真心。想要再问时,何大庚却背过身子挥了挥手:“快去吧。”
许宗扬被擒时本以为必死无疑,遇到魏永明后又重新萌生了希望,没想到何大庚竟不给他活命的机会。
接连的大起大落让他面如死灰,禁不住开口哀求道:“何兄怎么如此决绝?我投幅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求你念在咱们当初的兄弟情份上,再饶我一次吧!”
“你居然有脸说这种话?”何大庚缓缓扭回头:“当年何某便是顾及兄弟情份才放过你,岂料你贼性不改,竟又驱使幅匪来与我为敌,还想让我再饶你?”
“我当时并不知情啊!不知者不怪!”许宗扬痛哭流涕:“何兄于我有恩,我若知晓对面是你的人马,说什么也不敢应战!”
“少啰嗦!”何大庚厉声喝道:“何某若再以私废公,当如何面对死在幅匪手下的弟兄?今后有何颜面再统领西城营?登初!把他带出去!”
魏永明见何大庚动了真怒,也就不再迟疑,一把揪住许宗扬的绑绳便往外走。
“等等!先等一等!”许宗扬被拽的倒退了几步,挣扎着大喊:“何兄且慢!我有一件大功劳要献与兄长,请允我将功补罪!”
何大庚稍一沉吟,抬手示意魏永明停步:“什么功劳?你说来听听。”
“此次官军大举开赴蒙阴,可是要彻底扫平此地的幅匪?”
“废话。”
“既然如此,我愿说出匪首的藏身之所,让何兄独占头功!”
“你是说李其孟?”何大庚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听闻此贼生性多疑,行事颇为隐秘。你是半年前才投奔过来的,怎么可能得悉他的所在?”
“只因小弟粗通战法,在苏北颇得当地匪首器重,刚去就混上了一把交椅。今春双方在蒙山会盟时,我曾随首领到李其孟的老窝见过他们,故而有所了解。”
“噢?那你说来听听。”
许宗扬再次看到生机,精神为之一振:“李其孟还有两个兄弟,他三人平日隐匿于山林之中,旁人极少能见到。”
“哪座山?”
“这我不清楚。”许宗扬摇了摇头:“但是李其孟格外畏寒,每年快到冬天时,他们兄弟就会扮作寻常百姓前往附近山下居住,等到来年开春再返回山上。”
“就是你所说的老窝?”
“正是。”
“在何处?”
“是在...”许宗扬迟疑不答。
何大庚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拿住匪首的确是件大功劳。只要你肯帮我们擒获李其孟兄弟,我便再放你一次,绝不反悔。”
“当效犬马之劳!不过,”许宗扬顿了一下:“小弟还有一事相求,请何兄务必应允。”
“什么事?”
“小弟先前已为朝廷和天国所不容,如今若再背叛幅匪,纵然何兄肯饶我不死,今后也必将不得安宁。”
“你倒有自知之明。有话就直说吧。”
许宗扬面色羞赧,犹豫再三才低着头说:“小弟于带兵一事多少有点微末能耐,何兄若不嫌弃,我愿从此留在营中效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