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济南驻守的少数精锐重新整编,装备和训练水平向正规官军看齐。虽然依旧是民团性质,但已经成为了一支脱产的半职业化武装,饷银待遇需要大幅提高,每天人吃马喂也是一笔大花费。
现在外乡士绅们都只顾着养活自家团练,这里的一切开支还得仰仗本地商号提供捐助。
而本地商人长久以来自成一体,与各级官员本就来往密切,因此对于功名不像下面乡绅那样痴迷,缺乏出钱的动力和积极性。
所以他们即便勉强响应也不过是为了与官府保持良好的关系,心中多是不太情愿的,每次都免不了要讨价还价、拖延些日子。
这种窘境早在知府陈宽和何大庚等人的预料之中。经过与各方人士共同商讨,陈宽决定效仿扬州等地近期施行的做法,向城内外买卖铺户和过往客商抽取货物厘金填补财政,并从中拿出一部分临时充当团练军费。
厘金与已有的诸多苛捐杂税并无根本不同,只是换了个名堂罢了。不过增收新税不能操之过急,从提出方案到具体实施尚需不少时日进行准备,而且初期税率不宜过高,以免激起民怨,所以短期内难以见到成效。
其他地方用钱或许没那么急,当兵的吃粮发饷却是耽误不得,否则上了战场一旦军心不稳,分分钟都能干出造反哗变的事儿来。
于是何大庚又奉命去找城中几家大银号磋商,希望能借款维持军需用度,待厘金收入稳定后再连本带息归还。
一进高都司巷,何大庚便径直先去了广盛泰。葛老板把他请入里屋,听明白来意后微微一皱眉:“暂借?不知先生要借多少?”
“粗略估算,眼下大约需要白银三万两。”
“三万两?这么多?”
“还未必够用呢。”何大庚打开折扇轻摇两下:“先要置办木材石料扩建营房,还要补齐刀枪器械和衣装号坎,这便是一大笔花费。另外此前尚有部分饷银未结,陈大人要求尽快补齐,今后不得拖欠——葛兄你也知道,现今团练的饷银与绿营相当,步兵每人每月一两银子,马兵每月一两半。如此逐项算来,三万两还多么?”
“的确。”葛老板轻轻吸了口凉气,踌躇道:“可是三万两着实不是个小数目,敝号一时之间未必能借出这许多,恐怕是力所难及啊。”
“葛兄不必为难,不管广盛泰能借多少,剩下的我找别家凑齐便是。”
“那样最好。需借多久?”
“一年为限。或者半年就能归还,又或需宽限数月,一切还要看厘金上收的情况。”何大庚稍一停顿,见葛老板沉吟不语,又接着说:“利息方面尽可商量。贵号过往对团练捐助颇丰,我正有意让葛兄借此机会补回些亏空。”
“好说,好说,何先生想的周全。”葛老板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刘掌柜和魏永明:“我叫他们盘盘往来款项,尽快商议一个数目出来,明日给先生答复,如何?”
“专候葛兄佳音。”何大庚把折扇一收,起身走了。
葛老板把他送出大门,回到里屋问刘掌柜:“你说咱们借还是不借?”
刘掌柜半闭着双眼思量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既然利息划算,又有官府出面用厘金做保,咱们借他些也无妨。只是一年之期太久,因此压占金额不宜过大,以免耽误柜上周转。”
“我也正顾虑此节。”葛老板关上屋门,稍稍压低了声音:“眼下朝廷内忧外患,洋人步步紧逼、贪得无厌;各地民变频仍、乱匪丛生。社稷飘摇啊,谁知道一年之后会是何种光景呢?
“是,安徽河南一带的捻子已成气候,山东境内有白莲余党四处作乱,兖州一带的幅匪还没消停,曹州又闹起了长枪会,其他州县也不时传出暴民抢掠之事。”刘掌柜黯然附和:“东家所虑果然比我更深一筹。”
二人把形势说的如此严峻,魏永明也不禁在一旁皱眉彷徨了几秒钟,随即又醒悟过来:大清社稷还能飘摇好几十年呢,我又何需替古人担忧?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虽然没出声响,但轻松之情已显露无遗。葛老板扭头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登初,你是团练帮办,不妨也说说看,咱们借多少钱合适?”
以往每逢何大庚来找葛老板开口要钱时,魏永明这个团练挂名帮办总感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既不希望让何大庚空手而归,又不忍心看着东家的银子被拿去打水漂。所以只能尽量保持沉默,或者说些似是而非的废话。
然而这次有所不同,既然是借钱,那便是互惠互利的事情。魏永明略一琢磨,沉声答道:“虽然当下时局纷乱,但北方一带还算稳固。东家若是忧心匪患,不如干脆给予团练更多支持,帮助维持地方治安。况且有官府厘金作为还款来源,何先生又答应在利率方面照顾咱们,本金利息都有保障,依我看最好能多借些。”
“噢?嗯。”葛老板垂下眼皮沉思片刻,未置可否。
“年轻后生,只见利而不见害。”刘掌柜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