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鲜衣华服的侍卫和一群高矮胖瘦、黑白迥异的孩子形成鲜明对比,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刚一入京,就收到了沿街百姓商贩的注目。
祁峟一见到崔海河,就平静开口,“依崔大人看,这些不知家在何处的孩子,该作何处置?”
崔海河一听陛下来临,早就着急忙慌地打开了正门,正好方便孩子暗卫们进入。
崔海河茫然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招呼下人带小孩们去洗漱吃饭,又招呼了仆役给侍卫们送些干粮酒水,一切安排妥当,才心情复杂地问祁峟:
“陛下从哪里收留了这许多的孩子?”
小柚子忙替陛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干净。
崔海河闻言只深深皱了眉头,道:“既然都是外地孩子,还都是被哄骗入京,准备发卖给人当奴隶的,那也不方便送他们回家。”
祁峟深深瞥了眼崔海河,眼神复杂。
他心里止不住地吐槽:孤当然知道不方便送他们回家。
有些孩子连那比猪圈还悲惨的生存环境都忍下了,还说“虽然肚子饿,但是不太冷。”
“虽然黑,但是人多热闹。”
“我们这一屋子人,冻死饿死病死的不超过十个,已经算不错的了。”
便是知道这些孩子家在何处,祁峟也是不大忍心把孩子们送回火炉的。
这些外地的孩子和镇水村大娃不同,大娃家至少有勤劳能干的姑姑母亲、有田地、有屋舍、有可爱的妹妹……大娃眼里的幸福是回家。
而这些孩子眼里的幸福是:活下去,然后被卖进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若是没能活下去,死了就死了。
祁峟见不得如此单纯、如此幼小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死去,遂开口问道:“崔爱卿,孤把孩子们交给京兆尹,他应该能把这些孩子安顿好吧。”
崔海河也长久的沉默,他是崔海河,他又不是京兆尹,他还真不知道京兆尹能不能把孩子们安顿好。
“或许,孤把孩子们带给夏妍?她现在是正经八百的户部尚书,也该她安顿这些孩子。”
崔海河再次沉默,“陛下,太后久居深宫,将如此多来路不明的孩子安置在禁宫,陛下您和娘娘的安危,可就得不到十成十的保证。”
祁峟一时有些烦躁,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简直没劲透了。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几个人。
敏宁郡主和侯京郡马爷。
两人被削藩除爵后,被荣华大长公主禁足在郡主府。她们的小女儿祁汣早逝、嫡长女嫡长子早就结婚开府,在外单住。
敏宁郡主府现在可不就是现成的好地方,又大又冷清。
敏宁侯京虽然喜欢赌博,但俩人都不喜欢下人的伺候、也没有豢养男宠女妾的花花肠子,目前京中除了皇宫,怕是再也没有比敏宁郡主府更安静更空旷的地方了。
安宅杜府杨宅虽然也很大,可早就被他特批成公园了,人来人往的,不太适合养小孩。
祁峟将让敏宁侯京养崽的想法告诉崔海河。
崔海河再次震惊,没想到敏宁侯京居然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其实也好理解,陛下和祁汣县主关系铁,自然也会对祁汣的父母上心。
可是,崔海河试探地开口,“敏宁夫妇,现在就是寻常人家,没了地租月银,也没了父母子女的贴补,又被荣华大长公主禁闭在家,想来,很难养育这么多小孩。”
“而且敏宁夫妇似乎不太喜欢小孩,也讨厌热闹,怕是不妥……”
祁峟恹恹地听着崔海河的反驳,心里再次犹豫,其实他把这些孩子送到掖庭局,全部入了奴籍,让掌事宫女、掌事太监仔细调教,是最省心最方便的法子。
但到底是他亲手救下的孩子,他想给她们不一样的前程。
“就给敏宁送去吧,敏宁不犯赌瘾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她早年也是很有爱心的人,孤听说她力排众议收养的那几个小孩,现在也都挺出息的。”
崔海河忙接过话茬,“回禀陛下,今年的探花郎,那个畅谈农事的孩子,就是敏宁夫妇的养子。”
祁峟的眉头终于完全舒展,“如此看来,敏宁确实教子有方。祁汣、祁汣的哥哥姐姐也都是人才。”
“这样吧,把孩子给她们送过去,告诉她们夫妇二人:孤体恤她们伶仃孤苦,特意把这些孩子送过去陪伴她们夫妇,也不需要多娇养宠爱这些孩子、只消教她们认字读书,学个一技之长就行了。”
“若她们把这事干的漂亮,孤准许她们死后以祁姓宗亲的身份,随葬仁宗陵寝,但是郡主身份就不要奢想了。”
“敏宁表姐应该很希望长眠于仁宗爷爷身畔吧,据说她曾经可是最受爷爷宠爱的郡主。”
小柚子慌忙领旨,正准备退下,就被祁峟叫住,“慢着,等孩子们休息好了,我和崔大人一块儿过去。”
“顺道去看看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