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是腐烂不堪的,不要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
我裴森,也并非是你生命的全部。
你明明拥有那么多。
想着,我却笑了出来,为我自己的无可救药,也为仇郁清感觉到幸运了。
因为他看上的这个“仇人”,真的是一个超级无敌大笨蛋呢。
被那样隐瞒、被那样欺负、被那样窥视威胁,却都没有想要离开、想要走远。
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可悲的英雄。
一个渴望着爱、渴望被在乎、渴望拯救他人的变态英雄。
这一刻,我好想打电话问问我的好朋友,问问顾鑫,接下来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又或者说直接问,那天你到底去跟仇郁清说了什么呢?
于是站在桥梁的正中,我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是我第二次下定决心想要告诉顾鑫关于仇郁清的事情。
第一次没有成功,这次总不能再失败了……
“喂?”接电话的,是一个不算熟悉的女声。
一时间我愣住了,我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打错,可手里的电话号码,的确是属于顾鑫的没错,我给他的备注,还是他钦定的“超帅顾鑫是你哥”呢。
“啊……裴哥是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十分温柔,但却似乎带着某种涩然的笑意,她说:“正好,我还有事情想要找你呢。”
“……”喉咙仿佛被卡住了。
隔了很久我才听见自己说:“啊,是葛佳悦女士。”这个称谓……真是令人怀念。
每当同我在一起的时候,顾鑫提及自己的老婆,他总是用这五个字开头,“找我?什么事呢?”勾起唇角,我想,或许我也能久违地同我的这位嫂子叙叙旧。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整理我老公遗物的时候,看见一台相机,印象中家里并没有这样东西,他总是跟我说起你嘛,你是大摄影师啦,我也摆弄不来这个玩意儿,我就想是不是他生前借了你的,忘记还了。”女人的语速很慢,语气自然,声音也是娓娓道来,就好像她说出的这一切都无比正常,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似的。
“……什么?”
“其实本来打算在我老公葬礼那天给你的,但是你没来,托仇总来了,我知道你忙嘛,当时就把这个相机给仇总看了,仇总说他也不知道,要问你,我本来想着等葬礼结束之后就给你打电话的,但是你也知道,家里两个孩子嘛,平时要工作,也很忙,给我忙忘了,以前老公在的时候也不觉得,现在……”说着,葛佳悦女士的声音慢慢底了下去,声音中带上了些许酸楚的涩然,“没有……哈哈哈,我没……你看我,明明他下葬的时候还很坚强来着,在孩子面前也没,但是现在却——”
再也说不下去了,电话那头,葛佳悦女士的呜咽声终究还是从手指缝中缓慢漏出,一个妻子的思念,一个母亲的无奈,正如同回南天湿润的空气一般,虽目不可及,但却无处不在。
木然站在原地,凝望着逐渐生起的晨光,分明是一天中这样绚烂的伊始,却忽然感觉穹顶变得好低,低到似乎要将我压垮了。
“葛女士,很抱歉……我……没有去参加……”顾鑫的葬礼。
极力维持着自己语气的正常,就算眼泪已经无可抑制地自眼眶中汩汩泌出,我也绝不能让此情此景变成两无助的人抱头痛哭的可悲场面了,“我……会找个时间回去看看的,看看你,看看你们的孩子,还有顾鑫……真的,真的很抱歉。”
语言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匮乏,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像这样干巴巴地宽慰罢了。
但或许对于葛佳悦女士来说,有这样一个可供她发泄情绪的出口便已经足够,电话那头,她一直一直一直啜泣着,她一会儿说谢谢,一会儿又说起那些曾经顾鑫向她提及的,关于我的种种。
该如何向她表达呢?我想,我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起顾鑫的死因,它是那样地不合时宜,正如这突如其来的一消息之于我那般。
来不及反应,来不及遗憾,就连悲伤所带来的阵痛,都是迟缓的。
我卑劣地不愿让葛女士知道我的无知,我煞有介事地开始轻声安慰,甚至询问起了他家如今的情况,以求确认顾鑫的家属们都还安好。
“托你们的福,真的没事呢……啊,孩子要去上学了,那个相机?你来拿的话,记得提前联系我哦,挂了,两个娃闹腾得很呢——”吸了吸鼻子,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葛佳悦女士这样对我说道。
看了眼钟表,的确,现在已经是该送孩子上学的时间了。
没有挽留她的立场,那样的情况,除了“好”自也无法再提及任何其他的事了,只当通话终于挂断,我那只无力的手才终究垂了下去——
“啪嗒——”是手机掉落至地面的声音。
顾鑫死了?
为什么?什么时候?我甚至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