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被这么硬生生一哽,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敢,还是不愿?
无需回答,只看贾瑚平静无波的脸庞,元春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开始慌了。
她忽然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提醒她珍重己身的大哥哥,而是威名赫赫镇北疆的辽国公。
连她这个贵妃之位,都是托辽国公的福得来的,所以当时的她,到底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才敢下那道赐婚懿旨?
元春开口想要解释,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怪谁呢?
怪小弟顽劣无知闯下大祸吗?还是怪母亲和祖母是非不分昏聩无能?
那都是她的至亲,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声名尽丧,所以谁也怪不了,元春只能怪自己。
不是她把贾瑚看的太低,恰恰是因为看的太高才会这样。
王夫人身在局中,她的话自然而然的会有所偏驳,加之身份使然,元春就先入为主的信了。
人们常常对弱者抱有同情,而以元春被紫禁城局限的目光看来,能把她推上妃位又推上贵妃位的贾瑚,显然要比荣国府要厉害的多。
这就好像开大劳的被骑三轮的给撞了,有人就会说,你那么有钱,大度一点怎么了?
同理,你辽国公那么厉害,让一让荣国府怎么了?
当然元春也不是全靠嘴说,她还特地派了抱琴前去,只是没见到贾瑚罢了。
元春觉得都是她的亲人,没必要这样打生打死,贾家和薛家倍受非议已经是受到了教训,辽国公府委屈一下退一步,这事就翻篇了,也显得辽国公宽宏大量。
元春觉得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可她忘了,有钱不是大劳的错,厉害也不是辽国公的错,凭什么要受这委屈呢?
这种路人行为,属于慷他人之慨。
贾瑚并不介意“被慷慨”,但前提是这个人得到了认可,很明显元春并不在此列。
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甭管贾瑚心里怎么想的,阴差阳错也好,迫不得已也罢,事实上元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毋庸置疑的沾了贾瑚很大的光。
元春既要荣国府又要辽国公府,贾瑚也能理解,毕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但元春蠢就蠢在缺乏大局观。
既然辽国公府和荣国府两个都想要,那早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结之以利,想尽办法让双方握手言和。
可元春没有。
又或者,在明确辽国公府和荣国府不可能握手言和时,要么果断选择有利的一方,要么委屈自己,像一个合格的丈夫一样,周旋于婆媳之中,润滑整个家庭。
元春要是这么做了,贾瑚还得夸她一句“伟女子能屈能伸”。
可她并没有。
她选择委屈辽国公这个“小媳妇”,自己做好人。
凭什么呀!
人家辽国公在景德帝那里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好伐,干嘛非得受这个气,过不下去就离呗!
贾瑚不是没考虑过扶持元春,可元春有小慧无大智,还有荣国府这个累赘,贾瑚实在不愿意跟这样的队友合作。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贤贵妃……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贾瑚或主动或被动或直接或间接的帮了她这么多,她的回报却是帮着荣国府捅贾瑚一刀,这要是她儿子以后坐上了皇位,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天知道荣国府那些遭了殃的有多想弄死他!
所以元春必须pass掉!
“贵妃娘娘,臣自认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可您的所作所为实在令臣心寒,往日种种不必再提,娘娘召臣妹前来之意,臣明白,贾家的事,臣放过了,也求娘娘放过臣,从今往后,您做您的贤贵妃,臣做臣的辽国公,彼此再无瓜葛,臣告退。”
贾瑚躬身一礼,拍拍被惊到出神的迎春,扯出了一个笑脸。
“走吧。”
迎春显然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了,呆呆的跟着贾瑚往外走,甚至都忘了给贤贵妃行礼告别。
抱琴、元春也被贾瑚这轻飘飘但又重若泰山的干脆利落惊的不轻,直到贾瑚带着迎春快要走出大殿,元春这才回过神来。
“大哥!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哽咽的声音中透着委屈和难过,可贾瑚只是停下脚步,连头也没回。
“娘娘身份贵重,臣不配。”
撂下这句话,贾瑚再次迈动脚步,带着迎春走了。
元春追到门口,倚扶门框,痴痴望着兄妹俩一大一小并肩前行。
羡慕?后悔?愧疚?
元春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她甚至感受不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