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这个请求的难度可不小。
自太祖以来,四王八公在军中势大,历代帝王有意将兵权回收,所以明里提拔新人,暗里限制四王八公的军事之路。
但四王八公勾连串结,牵一发而动全身,使人不敢轻易取代。
而开国功勋又遗泽深厚,门生子弟不胜数,使人不能轻易取代。
俨然一张大网,想登上皇位就必须既防备又拉拢。
这就导致四王八公的部分后代又有了从龙之功,爵位不降得以延续,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这就是为什么九边不宁,而皇帝却放着能打仗的武勋不用的原因。
这似乎已经成为皇帝的共识。
在新皇旧帝初交锋之际,景德帝宁愿征庶子守边以做拉拢,也不愿启用那些现成的王公侯。
京营是四王八公一直以来的势力范围,可京营再大位置也有数,这就导致一部分勋贵被闲置。
比如南安郡王。
虽有虚职,可参知政事,但他挤不进核心圈子。
文武有别,内阁不许粗鄙的武夫跨界,并持续致力于将武夫挤出政治圈子,训成一条听话的狗。
皇帝排斥,内阁排挤,又在四王八公的内部分蛋糕仪式上高不成低不就,只能在家当个王爷腐败堕落这样子。
南安郡王以为生活也就吃喝玩乐混吃等死这样了,没想到贾瑚的出现让他又看到了希望,再加上柳承、陈尚俩人的有意宣传,南安郡王可不就心动了嘛!
瑚可往,我亦可往!
都是勋贵,谁比谁高贵,贾瑚一个弃子都能立功,我一个全族支持的王爷还能不行?
南安太妃觉得儿子的想法很有道理,若是儿子能起势,那她孙子没准儿还能再袭一世郡王爵,不然就只能降等了。
南安太妃在家跟南安郡王仔细筹谋过,建奴强悍,蒙古鞑子凶猛,这俩地儿都不是好去处,甚至整个北方都不是好去处。
这些年北方输多胜少,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
倒是南边还行,交趾降了又叛,叛了又降,打的有声有色,捷报频传,倒是个历练镀金的好地方。
心动不如行动,于是南安太妃就出动了,在贾母的寿辰上提起这事,就是说给在场所有女眷听的。
但最重要的还是荣国府和王家。
么得办法,谁让别人都衰落,荣国府中间却出了个贾代善呢,真真是给荣国府的富贵荣华续了命。
王家更不用说了,王子腾本身就有能力,又有贾家扶持,九省统制大权在握,说话有分量。
只是事关重大,王夫人没法替哥哥做主,还得贾家跟王子腾商议一番才能决定。
南安太妃也并不是立刻就要答复,只是打个前站。
默契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即可。
南安太妃见赴宴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说,转而说起了别的。
这一天:
荣庆堂,和乐融融。
荣禧堂,觥筹交错。
清竹馆,少女忧思。
乾清宫,帝王默然。
大明宫,上皇开怀。
开原城,擂鼓聚将。
景德帝也是纳闷了,怎么就这么能搞事情呢?实在是……
太棒了吧!
国有伯珣,实乃朕之福也!
希望贾伯珣继往开来,再接再厉,朕没准儿会考虑让他陪葬皇陵。
尚且不知道景德帝欣慰于他的搞事情能力,准备让他以后陪葬皇陵的贾瑚,此时正在赵总兵和孙巡抚的陪同下挑选精干兵马。
会女真语的优先,夜视能力好的优先,方向感强的优先。
如此一番筛选,又放宽一些,方得精兵一千五。
八月初三傍晚,兵马出卫城。
马勒嚼,人默声,一路昼歇夜行,向东穿过海西女真哈达部领地,三日后到达建州女真完颜部。
夕阳正在落下,昏黄的余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望着远处河边浣洗的少女,贾瑚缓缓扣上了面罩。
“不要活口,随我冲杀!”
奔腾的马蹄似闷雷炸响,河边的少女茫然抬头,然后惊恐,最后……
在奔跑中了无生息。
鲜血浸润了土壤,一个聚集地就此消亡。
或许,在她的父亲和哥哥带回来那些精美的战利品时,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样的结局。
弱肉强食,从来便是如此。
大夏如此,蒙古如此,女真亦如此。
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们会不再敌对,成为一家人。
但……
不是现在。
上马冲杀,下马围剿,两个来回下去,就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又遍搜住所寻找漏网之鱼,书记官笔如生风的记录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