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中太常寺官署。
自早起时京中就降了冬雨,贾琏打着伞迈进官府,从檐下过,尚未踏及二道门,就见着两位太常寺丞联袂出了署房,迎了过来。
年纪稍长的那人在廊内打着哆嗦,急道:“大人您可算是下朝了,衙门如今归了京中,太上皇身后之事还有待操办。昨日一干同僚皆夜宿官署,尤且忙碌不堪为,又有许多来往是我等佐官是不好自主的,都要依仗大人处理才是!”
昨日贾琏到了京中,几句话安排了事务就径直归家了,还真不知道两位太常寺丞忙到现在。现在乍一听这带着埋怨的话,贾琏忙是哈哈一笑,解下外披让过路的小吏收着,然后招呼两人先往自个署房那边去,莫在外面吹风。
“事情哪里忙得完,先说礼部那边来了人说话没有?”
贾琏落了座,两位太常寺丞见贾琏先将出了这话,不禁面面相觑。
少倾,一人出首道:“……贾大人,礼部在我司公务往来者不少,您说的是哪件事?”
瞅了瞅眼前两个胡子老长的属官,贾琏一时间稍显迟疑。
说起来,如今在太常寺坐堂的滋味自然是不错,权柄都在一人之手。
但贾琏也没忘记回京时雍隆皇帝说的话,他终究不是正主,往后正经的太常寺卿,便要由礼部尚书兼任。
也罢……洒家又岂是贪权之人。
当下贾琏便将那事直接说了,按他的估计,礼部尚书移府过来,也就在这一两天。
而贾琏身上还有给事中那不清不楚的职位在,归京的前一日还在船上帮皇帝递折子,如今给事中一职在那边还算不算且不说,这边太常寺一落地,确实是有些忙不过来了,那礼部尚书过来也好。
贾琏一手撑在案牍之上,眉间少见的显露出一丝疲态。
荣府里的事正一团乱麻,给事中的那边的位置如今暧昧之余又难免显眼,平素谁知道还会不会和那些个皇子接触,不是省心的地方。
“贾大人,下官以为,此等时候,大人万不可做什么自暴自弃的举止啊……”
依旧是那年长的太常寺丞开口。
他见贾琏挑眉看来,接着道:“礼部兼任太常寺,这是常有的事情,毕竟两府职权难免有重合的地方。”
“如今正值国丧,朝中上下事务繁多,正是臣子们用心尽力之时,万万是不能生怨的,就说那张伯圭,这两日堂里堂外只见他来往受累了,只为求一个尽职的事迹名声好做他日打算。那一个嫌隙之人尚且如此,何况贾大人您呢?”
“大人在应天府里功勋卓着,我等下官都看在眼里,不日就是红的似火的仕途。而眼下,大人您正该是用心任上的时候,若是被琐事分了心力去,难免惹得有心人说起幸进之类的闲话。”
这太常寺丞也是见贾琏年轻,以为是礼部夺权之事引得大权在握的贾琏不满,这才劝谏几句,免得误了公务。
“倒是老成之言……”
贾琏沉吟片刻,释然一笑,道:“你说的有几分对了,我这就使人传信去给事中,辞了那边的事情,反正都归了京中,不缺我这一人。官职有侧重,那给事中之任,本来也不是俺等外官常任之地。”
考虑得当后,贾琏先给几件紧要的事盖章,打发了太常寺丞,便是写了信打发人送去给事中,不打算再过去报到。
送了信去给事中之后,贾琏顿悟,连忙再正经写了份辞呈,说是太常寺中事务缠身,只得先专注此方,然后把辞呈递进宫中给皇帝过目。
给事中是皇帝亲口让去上任的,等这这辞呈一去,贾琏顿觉全身轻松不少。
毕竟他在应天府没忍住怒气,直接暗地里绞死了太上皇,使得这些日子每次在皇帝近前、碰见些龙子龙孙时,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其实难免有些心虚。
……
等到太常寺散值时分,贾琏辞任的事给事中那边回了话,说是知晓了,宫中则没有什么动静。
本来贾琏这给事中之任就是半路出家,说不得那边的名册上都没自个名字,因此贾琏对这动静也不以为意。
另外,礼部尚书那边也还没有传话过来,说起兼任的那事。
等了一天不来,贾琏也是了然,知晓那礼部尚书是打算按照官场规矩先礼下于人——也就是或早或晚寻个日子,先见过他这个兼任太常寺正卿之人,打了招呼后,再正式过来兼任。
但眼下不管是礼部还是太常寺都忙得不可开交,这件事也就先暂且按下了……
贾琏由此暂且卸下今日的太常寺中公务,出来署房,准备回荣府。
那太常寺丞署理的庶务比贾琏还多,今日依旧只能住在太常寺里,他本想劝贾琏也留下,但贾琏还是推脱着走了,只打发人用衙门的银子添置几床棉被送来。
贾琏是真的还有其他事要做。
先是銮驾归了京,朝廷给江宁之乱的有功之臣论功的事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