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当初雍隆皇帝刚继位那几年的事……
总之不在四王八公之内的史家,
这些年在朝堂上过得可比贾家好得多。二老爷史鼐是尚书都台通政使,正三品,三老爷史鼎则在内务府做事,权柄不小。
头顶着的两个超品侯爵就更不必说了。
与之相比,贾家宁荣两府中,宁府无人在朝中当差。荣国府二老爷贾政在工部混了十来年,还是从五品员外郎,贾琏仕途起伏,如今在太常寺当闲差,和贾政一样,都是副手官职……
今日,二老爷贾政早早散值归来,同大老爷贾赦一起招待史家两位侯爷。
毕竟此时正值年关,六部中礼部的人忙着打转,而工部则稍稍清闲了下来,
除了他俩,下面的荣国府玉字辈中宝玉也在,陪着说话,贾环是庶子,二老爷贾政不提,便没人喊他来。
至于贾琮,则是被大老爷贾赦有心带上,正在屋内一角和贾兰说着悄悄话,自以为无人看到。
还有两个史家的哥儿,年纪正小,也跟贾兰等凑到一边。
贾琏进门时,扫了一眼,将这厅间的景象尽收眼底,再到了堂上来俯身行礼:“见过大老爷和二老爷,二舅老爷,三舅老爷。”
这两个舅子是表的,但称呼也得往亲近里说。
相比荣国府里的贾赦和贾政两位老爷,史鼐史鼎两人都还年轻,大些的史鼐,也不过四旬出头的年纪,壮年正是当官的好年纪,适合养官威。
就如此刻,史鼎带笑看了贾琏一眼,没忙着开口,旁边的史鼐捋着胡须,不急不缓的先说话了。
“既然是在家居,我就不已官位相称了,琏儿你在太常寺的差事署理的如何了,可还妥当?”
贾琏回道:“正卿主官勤勉,同僚老成,所以太常寺里的公事好做,少有叫我操劳的地方。”
史鼎在旁笑道:“兄长是多的口舌,这事我在内务府如何不知,连三皇子都是夸琏儿做事妥帖,昨个还由圣上口谕,留在宫中办事,才能远胜过我这老朽。”
贾琏的官当得如何,大老爷贾赦是从来不问的。至于二老爷贾政,也只是提过一嘴,毕竟侄子的官当得比自个还大了,属实没什么脸面。
史鼐史鼎,这一时倒像个正经的长辈样。
“琏二,先来席间坐着说话,用些果品。”二老爷贾政这时说道。
“是。”贾琏在贾宝玉前头的位置坐了,再瞅了眼上首位置的贾赦,这位在待客的场合倒是没发作,正只顾着喝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史鼐史鼎说着话。
闲话多是这几个当家的老爷在说,仗着身份,贾琏坐下后见没有能开口的地方,便不去陪着贬低自个说笑话凑热闹,只叫伺候的人筛酒来。
那边几位老爷说来说去,史家欠的银子又被提到话头来。
开国的武勋,四王八公十二侯的爵位降袭下来,如今一个比一个低,徒留个敕造府邸显摆,寅吃卯粮。
只有史家,这个一样是开国时由贾母之父,尚书令史公传承下来的爵位,如今不仅祖上保龄侯的爵位没丢,甚至还在本朝新添了个侯爵到家。
只他一家过得这般好,着实是突兀了一些。
这爵位背后,自然是有着来由。
当初雍隆皇帝刚继位之后不久,便带着仪仗南下巡视江南,既是学着先皇帝南巡,也是怕太上皇退位后江南不稳,毕竟江南才是赋税重地。
史家得此在金陵接驾,很是操办了一回,银子堆山塞海的花销出去,成了土泥。雍隆皇帝受用着自然是大喜,又兼着当时史家当家的史煦有从龙之功,便先复了保龄侯爵位不说,又再加了忠靖侯的爵位下来。
也就是如今史鼎身上那个了。
只是如此显赫,岂会没有代价。
史家接驾用的钱,不过是拿着皇帝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买了个虚热闹。等接驾之后,宴席散去,摆在史家面前的就是内务府的巨大亏空,这十来年了都还没见还上。
欠了皇家那许多钱,史家空有两个侯位,在京中却全然是不敢摆排场的。为了仕途,还得做出家风俭朴的模样出来。
贾琏以前不知道这事,但如今出仕了,也没人在他面前宰藏着掖着,倒是晓得个大概。
当年太祖皇帝南巡,荣国府是在姑苏地方接的驾,那时也落下不少亏空,好在两任国公爷有本事,早早就填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