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倪二从一条巷道钻出时,贾琏已经先停车堵住,一只手抢来。
“好你个倪二,原本还想送你一场造化,结果却这般轻慢于我?看打!”
两人本就是不打不相识,不过贾琏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已经真正见过血,从战场中厮杀出来。
只三五个回合,倪二便被贾琏制住,按着脑袋压在墙上。
有过来看热闹的人,都被赵天梁赶开。
“拿了俺的钱去何处!若不讲出个道理来,小心俺再拿拳头招呼你这厮!”
经过一番追逐打斗,贾琏一股压着的郁气都散了些,同这倪二总能问出个好歹不是。
“遭瘟的琏二!我打哪时哪刻拿了你的钱?”倪二叫喊道。
“没拿钱你跑甚么?不然看在杨志兄弟的份上,你还怕没有一餐好酒请你么!”
贾琏见状,邦邦就是两拳下去。
倪二素来是个无赖作风,但却捱不住贾智深的拳头,只得讨饶。
他跑不是为了别个,确实是因为有些心虚。
倪二本就是宁荣街面附近放债的,生意极多,奈何今年琏二奶奶使人来抢生意。他只知道是荣国府出来的,这对头抵挡不了,不免便伏低做小加入,有生意一起做。
要不是近来荣国府里提前收银子,漏了风声,倪二还不知道那银子和贾琏有关,所以事后这才知道坏事了,依照往日见闻,贾琏必然不是愿意做这行。
如今果然没猜错,见面就是一顿打,疼煞个人!
“竟然拿我银子做放账的勾当!这黑心玩意害死多少人!”
贾琏听闻,已经是怒不可遏。
“不是放账,我们管这叫‘印子钱’……有些人确实急用,若不贷给他,总不能看着别人家破人亡不是。”倪二在旁擦着鼻血小声解释道。
“放屁!不借还还只急一时,借了须得急一辈子!莫以为我不懂这门道……”
倪二还有心辩解,他又岂是专要害别个一辈子的人,但见着贾琏泛红的双眸,只能低头作罢。
贾琏两个拳头捏得直作响,怒气直冲脑门,他本来就因为什么王爷什么慢毒而烦躁,结果又来了这么一出!
“这贼婆娘!”
贾琏转身就上车,完全不打招呼,扬鞭就往府里赶。
旁边的赵天梁却是知道贾琏骂的是哪个,目瞪口呆的见着这一幕,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徒步追去。
不多时。
这边,贾琏已经亲自驾车回到宁荣街,刚抵达荣国府东北角门就跳下马,气冲冲的往里赶。
府中下人但有见贾琏面色,已经是无人敢来问候,生怕触及霉头,远远的避了开。
“琏二爷今个又是如何了?”
“看来又要发作一场,我等避开些,莫再被连累了。”
“好极好极……”
进了南北夹道,贾琏扯来一小厮,听得凤姐儿已经归了屋,便是咬牙切齿的回来。
猛然推门进屋,贾琏踏进,第一眼见着平儿在前厅里站着,家门里的丫鬟今日出奇的多。
平儿也是抬头张望,发现贾琏神色便是心中一紧。
她忙走过来,抢先开口。
“恭喜二爷!奶奶她有喜了!”
“你莫拦着我!喊那贼婆娘出……”贾琏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那怒气忽的就消了一半。
他面上颇有些不敢置信。
“平儿你说什么?”
也是下意识一问,贾琏未做停留,径直归屋,见着卧房里对镜编发的凤姐儿。
镜面娇嫩容颜,柳眉舒展,喜笑颜开。
“你找来那姓安的真是个神医!见了我还未号脉,便看出来了!起初我还不信,再找了别个来,这才知道真是准了!”凤姐儿起身过来,拉着贾琏的手笑道。
“如何……就要有孩儿了?”贾琏看着凤姐儿肚子愣神,一腔怒气已经几乎湮灭。
“如何就不能有。”凤姐儿嗔怪。
骨血孩儿……爱女……爱子……
霎时间,贾琏几乎有种再世为人的既视感。
两年没有动静,为何突然就有了?
怎生的会有?
“…对了,你方才在外头吵些什么?”凤姐儿好奇问道。
贾琏这下难以说话了,呆愣了半响。
前世今生,贾智深哪里有过血脉相连的孩儿。
这联系剪不掉,扯不断,顿不开,家人亲情之恩义,恐怕这才是世间最大红尘。降生了子女当冤家,就要困住人一辈子。
心绪繁杂终了,贾智深才吐出些话语。
“你有喜是好事,老祖宗知道了么……”
……
六月初十,宁国府后廊。
“这几天荣府里面也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