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扬州。
明明扬州地处江北,却被划到江南。
论其原因,许是因为扬州是归属江南布政司管辖的原因,故长此以往,移风易俗之下,扬州也就被看做了江南。
北静王水溶九月底领取招安圣旨南下,至十月中旬途经扬州,定在此修整一日后再继续行。
扬州知府设宴接待,请水溶赴宴,唤来本地官员陪坐。
与水溶同下江南的,除了钦差仪仗外,还有六百京营抽调的护送兵马随行,由贾琏和石秀作为正副职统领,别部司马为正,参领校尉为副。
还有一人,是朝廷派来的一位礼部郎中,作为钦差副使同行,与贾琏石秀等人都是赴了扬州知府的接待宴。
因扬州已经算是江南,故对于剿灭境内水贼的事情比北方要灵通许多。
宴会上据扬州知府所说,新任余杭将军段奂规五日前就已经南下,如今正坐阵将军府中。而因为余杭水师月前一战损伤甚重,朝廷已经抽调两湖水师和金陵水师南下,归段奂规统辖。
这新任余杭将军段奂规在等援军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闲着,发文给了江南巡抚,要在江南各地征兵,以备全力剿匪,最好是能一战而定。
这般动静下来,实在是大了,牵扯进金陵省、两湖,可谓是半个南国都被惊动了,源头就为了一群水贼。
扬州虽说富硕,但因此由上面巡抚分摊下来的剿匪劳役也着实不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扬州知府便免不了在钦差水溶面前倒些苦水卖惨,引得扬州府官员共情。
水溶笑道:“诸位,这般作态有些缪矣。”
水溶并非地方官,也不知地方苦,但他长于京都,每日参与朝政,见识不是一干地方知府可比的。
水溶道:“江南乃是重地,天下赋税半出于此。而今太湖中数支水贼立足,引得四方匪寇纷纷响应。若是旷日持久下容着贼子做大,最终使江南地方有失,动摇朝廷之根基。则,我等臣子于此,岂不是有愧于朝廷?”
扬州官员被水溶骂了一顿,讨了个没趣,便一时导致场中有些闷闷。直到待水溶谈及剿抚水贼后会上奏朝廷,为江南地方请功后,宴中气氛才接着热络了起来。
随行的吏部郎中坐在水溶下首,将场间百态尽收眼底,只管附和水溶说话。
贾琏和石秀在另一桌,同扬州的几位武官坐着,文官陪文官,武官陪武官,倒是合适。
喝了几盏酒,将主菜乳猪啃了半头后,贾琏起身,朝座位上的几人和水溶告罪了一声后,便走出知府县衙寻亲。
荣国府姑爷林如海自打上任扬州巡盐御史来,连任数遭,如今阖家正是住在扬州。
贾琏想起家里老祖宗的吩咐,才特请北静王水溶选在扬州修整,叫自个有时间去见见这林家姑父以及卧病的姑姑。
因扬州内公府衙都隔的不远,离了知府衙门后没多久,贾琏便转到都转运盐使司府衙前。
这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和寻常的府衙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出了个数次连任的巡盐御史,故而府衙的后面被划出了一片,用作林家的私府。
贾琏一身官服登门,引起都转运盐使司衙门的注意,待听得是来拜访里头的巡盐御史时,衙门中的佐吏便恭恭敬敬的将贾琏几人请了进去,带路到了林家私宅。
林如海听到消息从里头迎来,他早收到了先头家书,今日闻说朝廷钦差进扬州城,已经是连派了数波人去打探,现在见贾琏自个来了,脸上便喜不自禁。
贾琏见来人自称林如海,便是拜道:“侄儿贾琏,见过姑父。”
林如海将贾琏扶起,十几年前荣国府老国公,也就是他的岳丈过世时,林如海奔丧时是见过贾琏的,如今细细看来,终于从贾琏身上看出了一点幼年的影子。
林如海赞道:“好啊,不想府中大房的公子,一转眼也到了能出仕的年纪了。”
林如海说着,就要领贾琏进府。贾琏自然是应了,只是额外提到府中的老祖宗给卧病的姑姑送了许多慰问品来,一路都是跟着钦差队伍南下,如今应该也进了扬州城。
林如海点头,唤了人离府去接。
贾琏进了林家,四处看了看布置,若论起富丽堂皇几个字,林家自然是比不上荣国府的。不过林如海也是侯府出身,所任的巡盐御史是富得流油的职位,家中布置当然也不会远荣国府多少。
尤其林如海世居江南,比起已经搬去了京都的贾家,他这府上的江南风景碧玉,实在是别有一番韵味,叫贾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贾琏的爱好不多,看看风景就是其中一个,自水浒起就常常因贪恋美景多行,从而错过了宿头。
就在贾琏四处张望时,冷不丁的就听见了一句稚子声音。
“孩儿见过父亲。”
黛玉行了礼,偷偷撇眼来看贾琏,暗道:“这个土物就是我那外祖母家的人?”
见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