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胜川,自那日服下丸药后,他在这副身体里悠悠醒来。
一时间有些迷茫,但是很快,他想起了这就是他徘徊多日的地方。
说来也怪,不知从哪天起,他突然来到了这里,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为何而来,他就这样飘荡着,天天在这军营内帐飘荡,守着一个昏迷的男子,人人喊他沈将军。
他不知道自己与这沈将军有什么渊源,偏偏他就出不去这内帐,看着他被弟弟救活了,又看着他急火攻心命悬一线,看着他弟弟束手无策却又不甘心时,成宿成宿絮絮叨叨地同他讲着以前。
他从那些絮叨里,基本了解了沈胜川,对他充满同情,又充满敬佩。他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飘荡下去,像个游魂野鬼一样,等年岁久了,也能出得这内帐,去外边看看。
谁曾想,就在那一天,内帐飞来了一只小绿鸟,它嘴里说着人言,为沈胜川送来了一颗药。起初,他只是个吃瓜群众,觉得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更何况,只此一颗怎么可能让人起死回生?
可就在沈胜川服下丸药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失去了意识,再度醒来时,自己却在沈胜川的身体里。
沈胜川活过来了,人人都这么说,可他知道,真正的沈胜川已经死了,所以这神药,到底神不神,他真的说不清。
自他醒来,这具身体恢复神速,本来他还担心自己没有一丝武艺,该如何继续当这个将军,可万万没想到,自己虽然没有沈胜川的记忆,但这具身体显然是习惯了经年累月的锤炼,长枪在手,仅凭肌肉记忆,他居然也能舞的虎虎生风。
自对战以来,敌军已经换了五个将领,前四个全部死于沈胜川长枪之下,而这最后一个,因沈胜川中了暗箭才得以侥幸逃生。敌军营中早已人心涣散,怎奈主上有令:后退者死。
本来沈胜川气火攻心,命不久矣,敌军士气稍有恢复,不停地派先锋小队前来叫阵,但沈胜川的军队不是酒囊饭袋,他所带领的川平军个个英勇善战,敌军的先锋小队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后来沈胜川奇迹一般死而复生,仅仅是这个消息的传出,就已经吓破了敌军的胆,连夜送来降书,愿以十座城池为代价,以修两国安好。
原来,连年征战,瀛棒国早已国库空虚,但瀛棒国主一心想战,征兵苛税早已民不聊生。加上战况惨重,连年征兵,百姓已伤根本,实在无力再战,原本想着沈胜川死了,他们还能侥幸一搏,没想到沈胜川非但没死,还很快就恢复如初了。国主也只能咬牙投降。
回朝之日,整个京都热闹非凡,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夹道两侧算是前来欢迎的人群,当然,大部分都是妙龄女子,因为沈胜川尚未婚配,年轻有为,功绩卓著,任哪个女子都想看上一看。
他知道这一切原本不该属于他,他只是一介游魂,阴差阳错变成了沈胜川,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激动,看到热烈欢迎他的人群,他的内心也一样汹涌澎湃。当然,越是兴奋,他对沈胜川的佩服和同情就又多了几分。
晚宴上,他明明记得弟弟的叮嘱,一定要小心周相,他也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周相只能是宿敌。但不知为何,当他看见周相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的时候,心中却怎么也跟他敌对不起来。
开始还好,他尚有理智,即便不能做到与周相敌对,但席间也不曾与周相有交集,后来圣上赐的酒太多了,他一杯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又喝了不少官员来敬的酒,头着实有些晕了。
再看到对面的周相,他还是安安静静的,面无波澜反倒生了几分落寞,这神情让沈胜川非常难受,就好像他见过谁有过这副神情一样。一时冲动,他举起了酒杯,朝周相敬了酒。
敬完他就有些后悔了,可周小小的话又让他觉得,疯了的人不只他自己,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愁明日愁吧。
他稍稍清醒了一点的头脑提醒自己,酒喝的不少了,接下来可得管住嘴,毕竟自己不是沈胜川,以往沈胜川是怎么应付这样场合的自己也不知道,但自己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别给人家丢脸。
他打算的挺好,只坐在这,坐到宴会结束,溜之大吉,不会再出错了。
却没想到,不知是谁提议作诗,这也没什么,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就是喝多了,做不出来了,安安静静听听别人的诗,之后等着散场便是。
可事情偏偏不如他愿,一句一句所谓的诗像嗡嗡嗡的苍蝇一样往他的耳朵里钻,他越听越觉得难受,不由得想起了沈胜川。
他不远千里出征西北,环境苦寒且不说,大小战役无数,每场都是刀光剑影,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而今更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连性命都丢掉了。换来了天下太平,让这群文官可以安坐朝堂,可这文官这是做出了甚?
沈胜川拼命保你们,你们却连一首正经的诗都做不出来,一时间,他的内心悲苦又遗憾,想到沈胜川弥留之际狠狠挣扎的样子,他的悲苦遗憾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