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又升起。
周小小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粗布青衫,眉毛浓密又齐整,眼神坦荡又清澈,唇周胡茬微微泛青,粗布青衫在身却不显寒酸,反倒添了几分正气。
“你可是张大人府上的管家?你家大人好大的派头啊!说要拜会我,怎的不见他人?”看着来人一副严肃的面孔,周小小忽然想要逗逗他。
“鄙人不才,正是张某。”眼前人敷衍地拱了拱手,连腰都不曾弯一下。
“哦?倒是本相眼拙了,不知张大人为何做此装扮,今日来我相府所为何事?”
那张大人倒也不兜圈子,说道:“我有一事不明,今日特来向周相讨教。”
“但说无妨。”
“前几日,张某在茶馆听了一段书,不如今日给周相讲一讲。”张大人目光灼灼,直射人内心。
“好啊,本相倒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书,能让张大人特意亲自来向本相讨教。”周小小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暗道:这小子盯得人心里发毛啊,我这样应该没有暴露身份吧?
“相传古国时,有相子与苏子二人,相子善武,征战于野,保一国安稳。苏子在朝,善权谋,陛下亲之。然苏子与相子不睦,屡陷相子于不义,进言陛下,欲诛相子。”说到此处,张大人停了一下,“敢问周相,苏子如此行事,国将如何?”
嗬!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周小小心道:这哪里是听来的故事,这怕是故意来这对我指桑骂槐的吧!不过,越是这样,越证明我之前的猜测大概是对了,这张大人应该是个好人。
“依张大人所见,国将何如?”周小小带着笑意。
“张某不才,却也知兄弟不睦,家业不兴,肱骨之臣不睦,国将危矣。”张大人猛然回头,目光直逼周小小,“如今朝堂之上皆知,周相欲进言置大将军于死地。周相可知,大将军乃国之护盾,大将军亡则国危矣!”
张大人越说越激愤,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等声音停下时,步子已经迈到了周小小近前,紫萝见状,身形一动,护在周小小身前,呵道:“请张大人退后!”
“周相也知危险吗?区区张某,周相尚知防备,那边境来犯者,周相当做如何?到时国将不复,周相又如何?!”
到时国家不复,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道理,周小小怎么会不知,在穿越之前,她从网上目睹过无数次其他国家的战争,充斥着眼泪,杀戮,血腥,死亡,流离失所,她曾无比庆幸自己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如今穿越到这不知名的时空,她一样知道和平的可贵。
“周相为何不做声了?”张大人见周小小没有吭声,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到那时,周相可还能如今天这般稳如磐石?”
周小小真想给他鼓鼓掌,这样的不畏强权,这样的爱国之心,多么让人敬佩啊!
“可我也不是周相啊!”周小小心道:我也很瞧不上周相啊,这不我就是被他的行事气死的吗?如今我却还得替她挨教育,罢了罢了,除了腹诽一下,我还能跟谁说?谁又能信啊?苍天啊,我也爱国啊。
周小小豁然起身,“紫萝,看座!”
却见张大人不为所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相,似乎想把眼前人的黑良心盯出个洞来。
此时此刻的周小小比任何时候都庆幸自己取代了周相,如果不是这样,像张大人这号人物,大概早晚会被周相置于死地吧。
周小小行至张大人跟前,端起茶盅:“张大人,请喝茶。”
大人不明所以:“周相这是作何?”
“张大人今日所言,字字珠玑,振聋发聩,拳拳爱国之心让周某自愧不如。”
“……”原本气势汹汹的张大人,竟一时语塞。
“周某自知才德有限,今日闻君一言,犹如醍醐灌顶,今后行事,自当先国后家而后己身。”
周小小就差直接说‘我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毕竟她早就想掐死周相这般小人了,如今让她穿到了周相身上,当然是要让这‘周相’大变样了。
张大人神情一恍,悠悠道:“世人皆知陛下青睐的周相乃奸佞之辈,可今日一见却又与众人口中所说略有不同。”
周小小并未应声,心道:何止不同?我压根就不是他,我要是那么坏,不用别人动手,我先把自己掐死。
张大人不知周小小在想什么,也无暇想,此刻他正在平复自己内心的惊讶:何止略有?这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人。看着眼前这人眼神里全是赤诚与坦荡,他不由地想,难道连老百姓都知道的事也会有错吗?
张大人缓了缓神,并未接茶,也并未入座,硬声道:“张某怎敢饮周相之茶,周相可知,我今日为何做此打扮?”
“自然是不欲与我周某人为伍了。”周小小也不恼,反倒就着茶盅喝了口茶,顺道将张大人的惊诧尽收眼底,“如若不是为了今天这番话,张大人恐怕此生都不会踏入我相府吧?三年了,只为这一番点醒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