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多云转阴。蒲圻城西郊一间土屋的木门敞开着,男顾客匆匆走了进去,把手里拎着的一袋黄豆朝正在抽水烟的吴道德的面前一丢。
吴道德问,怎么啦?没有卖出去?
男顾客说,不该听你的,在好端端的黄豆里掺沙土,人家发现这袋黄豆不干净就不要。
吴道德吸一口水烟,狡黠地一笑,便说:胡想财,你不是想发财吗?我叫你掺沙土可以增加这袋黄豆的重量,重量增了,价值自然增长。
胡想财说,可是别人都不是傻子,能够蒙混过关吗?
吴道德说,兄弟,你也太笨了,你要投机才可以蒙混过关。
胡想财摇着头讲,无机可投。
吴道德冷冷地一笑,说,那就要等待机会,趁许多人交售黄豆,曹家干这门事的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再去交售这袋掺了点沙土的黄豆,准可蒙混过关。因为人在忙的时候,做事就相对马虎,不会那么认真检查。
胡想财以“抬杠”的口气说,如果交售黄豆的人一直不多,曹家干这门事的人一直都认真,我就没法蒙混过关。
吴道德说,那就得老实一点,躲在一边把这袋黄豆里的渣滓摘干净,或者摘个七八成的干净,也可以交售。
胡想财偏过头讲,我才没有那个耐心摘渣滓呢!唉,吴哥。遂凑近他接道,我今日发现曹家酒坊的曹阳拎一布袋钱收购黄豆。
吴道德很敏感地放低嗓门,你的意思是想约我把那一布袋钱搞来?
胡想财点头笑道,正是。我还想把经常和我们合伙干那事的钱万贯、伍两金、阚能来、向来早和蔡晚民喊来一起干。
吴道德说,不必要。我和你两个人,就可以搞定。人多了,若搞来的钱不多,分得的份额就少。
胡想财说,那也是。是盗取还是打劫?
吴道德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没有立即回答,沉吟半晌才说,看情况。
吴道德把水烟放在桌上,又到里边房拿出一把匕首在胡想财面前晃动着。他说,到时候,能够盗到那袋钱更好,盗不到,就拿这个逼迫主人把那袋钱交出来。
胡想财说,你的主意好!我也回家去把匕首带上。
吴道德又进屋拿一顶狗钻洞的帽子戴上,并把帽檐往下拉,直把整个脑袋都罩住,只在眼睛的部位现出两个洞不影响视力。他又对胡想财说,你也要弄一顶留两只眼洞的狗钻洞帽子蒙面,在挟持主人时,不至于让主人认出来。要是认出来就麻烦了,我们在这块地方就休想长待。说不定发了事,主人还会报官,我们还有可能被抓的危险。所以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千万不要露出蛛丝马迹,否则梁上君子这碗饭就要吃到头了。
胡想财迫不及待地讲,今天夜晚子时左右行动可以吗?
吴道德回答,可以不可以,要摸清楚情况再说。你今天白天再去踩点吧!看从哪儿更容易翻进曹家酒坊。
胡想财很冲动地讲,行,我下午就去踩点。
这会儿,冥府鬼判殿阴森森的。钟馗手执朱笔,在一批新亡鬼魂的案卷上一份份地打钩,盖上本殿官印。站在旁边的几个勾使依次接过案卷。
殿堂前跪着一排新亡鬼魂。钟馗分发完案卷,朝殿堂门一挥手,几名勾使会意地发出指令:过来。只见一排新亡鬼魂立即起身争先恐后地走出殿堂大门。
几名勾使相继向钟馗施拱手礼,然后走出殿门。
钟馗两眉之间的印堂部位忽然睁开一只神眼闪耀着金光,金光穿过阴阳界直射蒲圻县北街。他仔细看去,不禁一阵惊讶。
胡琴正将一幅钟馗捉鬼的十字绣售给一位女顾客,又接着伏案绣着又一幅钟馗捉鬼的十字绣。
钟馗激动地打起哈哈,阳间倒还有人信奉我捉鬼驱鬼的功德,自做了阴阳两界的判官,我就没有工夫替阳间人捉鬼驱鬼,惭愧!惭愧!
那天下午,蒲圻县曹家酒坊外面呈现出别样的景象,众顾客正挑着一担担黄豆从外面走进曹家酒坊大门。
胡想财在曹家酒坊外鬼鬼祟祟地观察,院墙有两米高,环拱着曹家的一幢幢房屋,除了前面的牌楼大门可进,没有其它后门或侧门可进,这种封闭式的院墙顶沿还错落有致地倒竖着像刀刃一样锋利的碎玻璃渣,且寒光闪闪。
胡想财把目光落在北边靠近院墙的一棵槐树上。院墙外围也都耸立一排排明清款式的房屋,仿佛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城池建筑包围圈,其间的空隙自然形成了一条条相串通的巷子,巷子那边便是看不到尽头的商铺热热闹闹的。
胡想财看到巷子这段很少有人走动,他忽然伸开双手抱住槐树往上爬,只爬到半米高,就跳下来了。
而在曹家酒坊内,交易正兴。曹宏猷忙着给交售一担担或一袋袋黄豆的众顾客称秤。
曹阳摁着一只钱袋,也过来看秤,核定无误后,就拿起羊毫毛笔在桌面那个翻开的账本上记一笔。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