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子讲到这里,像还有话要说,老谭抬起手来朝下一压,示意她不要讲了,说你家孩子和另两个孩子何止偷拿了一些水果等供物,还在塔顶屙屎撒尿,严重亵渎了塔灵,塔神震怒,将三个伢儿的心魄一一捉拿拘留。你想,一个人有七魄,也就是眼魄、耳魄、鼻魄、舌魄、身魄、血魄、心魄,没有了心魄,就会六神无主,人不发疯才怪?
胡英子一听骇然,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老谭问,那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塔神请罪,要到塔里去,把弄脏的东西洗净,把偷拿的供品偿还复原,看能否得到塔神原谅,让塔神把三个孩子被拘留的心魄放出来,归还给三个孩子,那样三个孩子才会恢复正常。
谭道士,我一定照你说的办。胡英子向老谭打个躬就退了出来。
只要来到县城精神病专科医院三号病室门外的走廊上,就能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止。只见夏高和龙来的父母凑到一起商量,如果在这里治不好就转院,别耽误了孩子。
这时,从三号病室一前一后地走出两个穿白大褂的专科医生,前面的戴着口罩,后面的除了戴着口罩还架着一副黑边眼镜。
一个满脸雀斑的男人拦住两个医生问,你不是说给我家孩子打了镇定剂,人就能够镇定下来,怎么现在过了两三个小时,他还在嘻嘻哈哈地笑呢?一副神经不作主的样子。
还有一个长着倒八字眉毛的男人也凑上来说,我的孩子也是一样,你们医院到底能不能治?
戴黑边眼镜的医生一出病室就把门关上,走廊上就显得宁静多了。他对冲着两个问话的男人说,你们的孩子是个特例,有的精神病人一进来乱吵乱嚷,让人捉住,把药水一打,不到半个小时就控制住了。你们再等一等,也许再过一会儿,你们的孩子就不再嘻嘻哈哈地傻笑了。
一个上唇有颗黑痣的女人黑着脸讲,要是过一会儿,我们的孩子还是嘻嘻哈哈地傻笑,怎么说?戴黑边眼镜的医生绕开话题回答,毕竟是治病,要有耐心,何况是精神病?就算一般的病才开始打针吃药也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一个两耳戴着金耳环的女人插上话,要是今天没有效果,明天就转到省城医院去。戴口罩的医生冷冷地说,随便吧。
戴黑边眼镜的医生突然冲着双方家长问,你们的家族中或者说男女方两边的家庭成员中,有没有哪个患过这种精神病的?他们都说,从来没有。戴口罩的医生也凑上来问,那么这两个孩子的病是怎么引起的呢?
一个满脸雀斑的男人回答,我家孩子只是逃学了几天,今天一回学校上课就发了这种病,真是碰到了邪气。
戴金耳环的女人也插上话,我家孩子也是一样的。两个医生都不再言语,正要从走廊上走过去,倒八字眉的男人跟上来伸手把戴黑边眼镜的医生的肩膀一拍,医生,你说实话,有没有办法把我家孩子嘻嘻哈哈的傻笑控制住。
如果开始打的药水还等一会儿仍不起作用的话,只好用扑尔敏试一试,或者使用少量的催眠药催眠,可这也不保险,一旦药性消失,孩子醒过来,有可能照样发出嘻嘻哈哈的傻笑,所以说我现在也说不准。戴黑边眼镜的医生抬手摁一摁黑边眼镜,那样子有点无可奈何。
蓦然,走廊上来了一个妇人,自称是土堡育才学校学生徐四斤的家长胡英子,她一来就要找徐四斤的同学夏高和龙来的家长说事,那满脸雀斑的男人和上唇有颗黑痣的女人抢先介绍,说他们是夏高的家长,一个叫夏丰年,一个叫杜鹃,系夏家村村民。
那倒八字眉的男人和戴金耳环的女人也自我介绍,说他们是龙来的家长,一叫龙跳跃,一个叫马银杏,系龙盘镇爆发户夫妇。
当下两方家长把胡英子围在中间,听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你们清楚我们的孩子疯疯癫癫的原因吗?这是龙盘河宝塔山上的塔神惩罚这三个孩子。夏丰年问,那塔神干嘛要惩罚这三个孩子?
胡英子接着有鼻子有眼地把三个孩子在宝塔里偷拿供品、屙屎撒尿、踢倒香炉等亵渎神灵的事儿讲了一通,并说她找了谭道士,谭道士叫她如何如何做,孩子的疯病就会不治而愈。胡英子讲到这里,就叫夏高和龙来两方家长和她一起到宝塔山去把宝塔里面收拾干净,将供品和踢倒的香炉复原,说不定孩子的疯病真的能够不治而愈。
好的,我跟你一起去宝塔山代替孩子向塔神赔罪。杜鹃立马响应。还吩咐夏丰年,叫他在医院里看护夏高。
龙跳跃却不停地摇头,说孩子的症状是精神病,怎么能够听一个道士说的话,真是太愚昧了。马银杏夫唱妇随地讲,我也不相信道士的话。要是我孩子龙来的病情今天控制不了,明天就把他转到省城医院去治疗。
杜鹃听龙跳跃夫妇这么一说,倒犹豫了。夏丰年却说,你就跟徐四斤的妈妈一起到宝塔山去,按那道士说的办,就当是心理治疗,说不定对控制孩子的病情有作用呢!
那我就去。杜鹃说着,伸手推开三号病室门,她要看一看孩子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