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忽然想起一件事。
月氏人的自我认知中,好像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蛮夷。
在他们心目中,月氏虽逊于秦国,却也远胜落后、野蛮的真蛮夷。
关外的匈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
离秦国越近,接触到的先进文化、器物、制度也就越多。
在崇尚强者的草原部族中,黑发黑眼黄皮肤被视为强大种族的象征。
而杂胡、鬼方人,则成了被他们鄙夷唾弃的对象。
“师父,您好像心不在焉?”
“莫非弟子献上的礼物您不满意?”
“既然如此,那便就地发卖了!”
“换些酒钱,弟子陪您不醉不休。”
蒙甘郁闷地说道。
“并非如此。”
陈庆摆了摆手。
他只是……有些不习惯。
或者说当下的所见所闻与前世的认知发生了强烈的冲突,脑子有点乱。
“把她们留着吧。”
“等以后养熟了,说不定还能充作译者。”
“为师可记得你夸下海口,要献个千把人给我享用呢。”
“有人居中传译,教导得快一些。”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地说道。
华夏文明此时是东亚当之无愧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没有我们挡住白色人种的入侵,如今这片土地早就变得乌烟瘴气。
巍巍中华,来之不易!
“诶!”
“弟子绝不食言,说一千之数,就是一千!”
“只是……”
蒙甘犹犹豫豫,似有难言之隐。
陈庆还没来得及问,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阵香风袭来。
夜莺明艳照人,娇滴滴地嗔道:“侯爷您过来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若是怠慢了您,奴婢可吃罪不起。”
“怪不得呢。”
“侯爷又有了心头好,还是塞外胡种呢。”
她撇了撇嘴,眼眸中的冷意吓得小洋马不停地往后退。
“好端端吓唬她们做什么。”
“你才是本侯的心头好,过来坐,陪我饮几杯。”
陈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奴婢遵命。”
夜莺迈着婀娜多姿的步伐来到他的身边,缓缓跪坐下来。
蒙甘知道二人之间肯定有一腿,埋着头夹菜喝酒,视若不见。
“你家统领呢?”
“今天本侯给弟子接风洗尘,让他也来凑个热闹。”
陈庆探出头,喝完对方递过来的酒水,随口发问。
夜莺噗嗤一笑:“别说我家统领不在,就算真在此处,见了你也要躲着。”
陈庆好奇地问:“他躲我干什么?”
夜莺指了指酒案,戏谑地说:“您在醉香楼赊欠的账款越积越多,却从未偿还。”
“统领心中早有埋怨,哪还有心思和您饮酒?”
陈庆缓缓点头:“这样啊……”
“那本侯今天就一并还了。”
他迅速伸出手,从夜莺的深衣下摆探了进去。
“侯爷。”
夜莺惊慌失色,下意识朝蒙甘的方向望了一眼。
还没来得及推拒,猛地蹙眉发出痛呼。
陈庆的右手藏在袖子里,偷偷拈住了什么,微微一笑示意让她安心。
“师父,醉香楼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蒙甘眼观鼻鼻观心,只顾着吃喝,对外界不闻不问。
“是吗?”
“为师也尝尝。”
陈庆大袖一拂,抓起筷子。
“哎呀!”
“这是什么?”
他故作惊诧地嚷了起来。
“盘中居然有一撮毛发!”
“夜莺,醉香楼便是这般待客的?”
“今天不给本侯把账目抹了,这事不算完!”
蒙甘疑惑地探头张望,被夜莺抢先一步把菜肴抢了过去。
“侯爷,你……”
夜莺紧咬着下唇,又羞又气,脸蛋涨得通红。
怪不得连赵统领都要躲着你,世间哪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