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两盏大型宫灯将陈庆的府邸门口照得亮如白昼。
子婴一家人站在灯下,饶有兴致对着它们指指点点。
哪怕不计每日消耗的灯油,以及华丽繁复的造型,光是耗费的铜料每盏灯都得三四十斤上下。
光是从外形来看,它的造价恐怕都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咸阳宫先用上了,随后宜春宫也用上了。
接下来就是陈庆自己。
反正僭越不僭越的,陛下没说什么,太子没说什么,别人也没有指责的立场。
丽姝夫人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两盏奢华的宫灯。
这才是皇室勋贵该有的体面!
想起自己常年居住的那栋偏远、清冷、破败的宫苑,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不知子婴殿下大驾光临,在下未能远迎。”
“恕罪,恕罪。”
陈庆笑容春风拂面,离得老远就作揖行礼。
“陈府令,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子婴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特意挑了晚上来,并且还携带家眷,就是不想落人口实。
否则他孤身一人前来,被朝中有心人知晓,扣他个‘暗室密谋,心怀叵测’的名头,不光自家要遭殃,还会牵累到陈庆身上。
“快请进。”
“殿下倒是来得巧。”
“在下刚从故楚之地回来,带回些新鲜玩意儿,殿下拿去给孩子做几件玩物。”
陈庆热情地邀请他们一家进门。
子婴倒还端得住,但是两位女眷却禁不住喜形于色。
往常与他们来往的公卿世家,大多脸色冰冷,不苟言笑。
哪有陈庆这般态度亲近的。
“不用破费了。”
子婴没来得及推拒,陈庆已经走出了老远,不停地冲他们招手。
“走吧。”
“陈府令非是一般人,他家境殷实着呢。”
丽姝夫人走到他的身旁,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羡慕。
陈庆陪着太子殿下去故楚之地访查民情,咸阳人尽皆知。
这样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挤破头都挨不到边。
他的圣眷可见一斑。
“把东西提上。”
子婴暗暗叹了口气。
人穷志短。
他知道无论拿出什么样的礼物,都不会让陈庆看在眼里,但礼数还是要有的。
“子婴兄长,嫂嫂。”
“见过丽姝夫人。”
嬴诗曼不想跟对方有太多牵扯,把别人都打发回去,独自前来迎客。
子婴一家与她寒暄几句,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彼此却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诗曼,你叫管事去库房里拿几件犀角、象牙,给孩子做双筷子、杯碗。”
“还有玉石珍宝也取些来。”
“小孩子长得快,过不了两年会跑会跳就该佩玉了。”
陈庆看出了双方的疏离和尴尬,主动替她找好了理由离开。
“嗯。”
“兄长稍坐,我去去就回。”
嬴诗曼颔首道。
“不用了!”
子婴一听陈庆出手如此阔绰,赶忙阻拦。
“诶,一点小心意,殿下难不成把我当外人?”
“亲不亲,一家人嘛!”
“再说这些东西又不是我花钱买的,都是楚地世家送给太子殿下的,被我拉了几车回来。”
“见者有份!”
陈庆爽朗地说道。
嬴诗曼不停地给他打眼色。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什么一家人?
子婴是谋逆叛贼成蟜之后!
陈庆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挥手催促她离开。
“殿下请坐。”
“热巴,泡一壶好茶,再拿些点心过来。”
“对了,家里有蜂蜜,弄点孩童喜欢吃的甜食。”
子婴一家人面面相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陈庆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他招待之殷勤,态度之亲切,真的像是寻常人家走亲访友那般,半点都没有排斥嫌弃的样子。
子婴自长大懂事以来,从未有过这种待遇。
一时间鼻子突然酸酸的。
“陈府令,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丽姝夫人示意了几次,子婴都沉浸在伤感中无法自拔。
她只能自己站起来,把礼盒放在陈庆身前的桌案上。
“多谢夫人。”
“让您破费了。”
陈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