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满天地的炸声尘土飞扬。
笛声冲破琴音。
不止不休。
盘膝坐地的人啊,怀中搂着女孩儿,肘弯护着女孩儿的头,小臂从她的脖颈穿过,支起倚楼听风笛的笛头,双唇半沾,所奏是他纹丝不乱的心曲。幽蓝的发丝在那风中穿扬,却丝毫未晃动他坐如钟的体态,好生漂亮的两个人在这风烟里,对着一个疯批的鬼,就像在写一个be的故事,画一副be的画。
但少年勇气的故事里没有be,只有he。
笛音吟,腾龙起。
待句芒祝融后土玄冥神农氏他们赶到,便只从这还未歇去的呛人的黄色中,看到了一条顶天立地的生猛水龙,围着共工和月芙烛绕圈盘踞,透明的灵魂模样,在防备,在保护,为中间吹乐和昏睡的人啊,圈出一片净土。
其上龙角,同共工的一模一样,缀着微光,很干净也很透亮。
少年所奏,一曲画心。
那曲在说——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怜生忽顿,顿于这救赎的悲戚。
句芒结印,在共工背后,编造了一个独属于怜生琴的幻境,那是她无论再疯批暴走,都会陷进去的曾经。否则百万年修习器魂的器灵,怎么先前一下便入了他的幻境呢。
怜生看去,在这曲非怜生,却似怜生中。
那身披袈裟的和尚转身,容颜不清,朝她伸手。
“这曲与我志趣相投,我愿认你为主。”
“哦?认我为主,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啊。”男子嗓音空灵温润,对着那琴灵:“那你说,这曲是什么志,又是什么趣呢?”
“我从此曲以为,先生以苍生为志,以拯救为趣。”
男子顿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自遇先生,如获新生,这名,由先生取。”琴灵说:“世人皆以琴为喻歌颂才子佳人,而我偏与这世俗不一样,我不谱他们情爱的赞歌,我苦苦修炼,愿谱这世态炎凉,也普度这世态炎凉。”
“我上行天界,下至地府,求一难觅知音,指挥我,渡我。”
“所以这名,由先生取。”
琴说。
“古有伯牙高山流水,今有你怜生为赋。”
“那我便唤你——怜生。”怜生怜生,怜爱众生的怜生。
“可好?”不空问。
“好。”琴答。
“主人...”
“你带我走。”怜生看着那人,泪如珠串。
“怜生,你说过的,普度众生。”
“那伏妖塔下,邪灵四起,你的众生危难。”
“你要坚强一点。”
“像他们一样,你面前的少年。”
不空说,容颜渐渐清晰,面带笑意,温柔与慈悲从那眼睛里传递,传递到怜生琴的眼睛里,然后又在怜生琴的眼泪里,容颜开始慢慢模糊,消散,变成了星光,融化在风里。
“我会变成风。”
“一直陪着你。”
“怜生。”
直到声与色,再也不见。
“好。”
“怜生再不辜负....主人赐名之意。”那眼泪转为笑,对着她眼前扫过的所有人,对这那群永不言败的少年人,不再含先前的妖娆魅惑,而是真真正正的对后起之人的欣赏与赞扬,是对那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肯定。
句芒结印的手指早已松开,看着眼前一幕。
“是,幻术吗,句芒。”祝融问。
如果是幻术,为什么他也看到了,看到了不空。
句芒摇头。
“不是幻术,那就是我们敬仰的人啊。”句芒说,她从未见过不空,编造不出不空的容貌,所以在她的幻术里,不空从未露过面容,即便刚刚转身,也是模糊不清的五官。
当她看到和尚笑的一瞬间,她就明白,那是他。
就是他。
真的是他。
哪怕只有一瞬的残魂。
风停。
沙停。
乐停。
那盘踞的碧水云龙闭上双眼,然后躯体演化透明,消失不见。
少年收服怜生琴,腰间挂着长笛,抱着昏迷的少女,从风烟里来,往风烟俱净处去。
“共工!”祝融跑过去,声音颤抖着问:“她....没事吧?”
句芒玄冥后土神农氏也跑来,一样的紧张。
“不知道...让神农氏看看。”
“好...”
共工把月芙烛月芙烛放到地上,然后让她靠着自己。
神农氏闭眼,施法,探脉。
细致探查了半晌,才捂着胸口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