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自认为自己已经说的很婉转了。
然而在姬温耳中依旧是赤裸裸的嘲讽。
什么叫“两县格局,一天一地”,这不就是明摆着说他姬温跟陈青兕一个是天生的彩云,一个是地上的烂泥?
姬温最忌惮的就是陈青兕,最敌视的也是陈青兕。
让陈青兕抢了自己最关键的杀手锏不说,还受这种侮辱,对象还是他最瞧不起的低贱商人,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
姬温咬牙切齿道:“言而无信的奸庶,安敢辱我!”
赵泽脸色也是大变。
姬温嘴里的“奸庶”,戳中了他心底的痛。
唐朝商人地位低下,从商者不能拥有官职不说,对于商人的衣着以及各种礼仪都有十分严苛的规定。
尽管他们赵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很多人因为钱财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甚至有求于他。但那股藏在眼皮子底下的瞧不起,却如刀子一样刮着心。
为了生意为了家族,赵泽也是能忍则忍,但很明显姬温这个七品小县县令不在此范畴。
赵泽轻哼一声针锋相对:“姬县令真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将天下人当成傻子了?你心中的那些算计没人看得出来?赵某也算见多识广,首次见姬县令如此功利自私之辈。睦州百姓应当庆幸,来了一个陈县令,真让你这种人得逞,睦州百姓之难。”
他看都不看姬温一眼,对着左右为难的计涛行礼道:“计县丞,这些日子承蒙招待,赵某承诺有效,贵县所有蚕丝,我赵家愿以高出市面一成的价格收购。”
赵泽在桐庐县的这些日子主要是计涛负责招待,一码归一码,他对计涛这个县丞还是有好感的。
计涛正想说两句好话。
姬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底的想法让赵泽窥破,恼怒道:“这个不用赵东家费心,赵东家还是管好伱自己的事情吧,不要到头来后悔,反而来求本官……”
赵泽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他很有风度的作揖离去。
姬温看着带着些许不屑一顾的赵泽,双拳捏的发白,牙齿缝里蹦出三个字:“陈青兕。”
计涛已经六神无主,他作为主要执行人,深知桐庐县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计划一旦无法顺利实施,将会产生可怕的连锁结果。
“姬……姬县令,现在如何是好?”
姬温道:“少了赵家,还不能成事了?哼,就看谁后悔。青溪县连基本供应都不足,凭什么与我们争?真以为江南丝绸就他们赵家一家不成?”
他想到了那些动了手脚的蚕种,森然的笑着。
赵泽没有将姬温放在心上,满心期待与青溪县的陈青兕
很快他就见到了,当然与正常人一般无样,只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俊朗一些。
并不在县城里,而是桃村。
赵泽也不意外,陈青兕在信里写的清清楚楚,桃村未来将会成为一个作坊区,除了他们的织坊、染坊以外,未来还会有酿酒作坊,各种生活工坊。
“桃村这里距离县里很近,往西走十里即到,很是方便。村里的屋舍都是现成的,北面是居住区,南边是各种作坊,织坊、染坊的污水排入河中的话,工人生活也不会受到影响。”
陈青兕介绍这桃村的情况,然后说道:“北边的干道直抵桐庐县,今夏农闲时,本官会安排百姓将这条道路好好修整,便于桐庐县的真丝能够尽快运到。”
赵泽听到这里,再次想到姬温,摇头说道:“此事当下不急,与桐庐县的会谈并不成功,他们暂时不会将真丝卖于我们……”
陈青兕怔了怔,说道:“如此利好之事,他居然不同意?”
他想着这些日子,自己收到关于姬温的消息,大悟道:“原来如此,想来还是因为本官之故。”
赵泽摇头道:“与陈县令何干?在下走访桐庐县一月,对于姬县令的为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的心胸格局,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可信的对象。反倒是陈县令,您我只是初见,在下便知县令值得信赖。”
姬温为人极度功利自私,他对于桐庐县的布局规划仅限于桐庐县,对于周边地区甚至于有封锁之意,避免财富外流。
姬温想要将桐庐县打造成乐土的同时,有意无意的打压周边村县,以拉开两地的发展差距,以此来向世人展现自己的才华价值。
这种行为无可厚非,赵泽也不在乎,但面对这样的人,他是不敢轻信的。因为太没有底线,对方很可能在离任之后,将他们卖了,造成一个桐庐县有他是乐土,无他是废土的情况,进一步体现自己的价值。
他是那种自己独享殊荣,不在乎百姓死活的人。
陈青兕却不一样,他对于青溪县未来十年有完整的规划,而且不仅限于自己的青溪县,还能将好处向四方扩散覆盖,让周边的县城也能享受到好处,从而成为多县的领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