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兕表情阴沉,从李红清的话中感受到了那股愤慨与不甘。
他自身也是感同身受。
青溪县是陈硕真的起家之地,县中百姓多为她忠实的信徒,县中壮年大多都成为了她的亲卫军。
婺州之战,陈硕真兵败身死,她身旁的亲卫军自然十不存一。
论及损失之惨重,无人比得上青溪县。
这些人遗留下来的孤儿寡母最是凄惨……
身为青溪县的县令,陈青兕看着各村以及县里统计的户籍中所存在的大量孤儿寡母,便忍不住发怵。
也将此事视为他赴任之后,所面临的最大难题。
陈青兕很难想象,就她们现在的情况,唯一支持她们存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孩子。这给人贩子抢走,会是什么景象。
就如那个媳妇给杜梓祸害的周大娘,他的儿子就是跟着陈硕真起义,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媳妇死了,万一孙子出个意外?
周大娘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人贩子本就该死,这趁着家中惨变,从孤儿寡母手上骗抢孩子,更该千刀万剐。
陈青兕暗自庆幸,依照常理,青溪县的情况,应该是人贩子横行的重灾区,许是因为此地是陈硕真这贼首的巢穴,朝廷地方担心此处藏有余孽,一直对此地格外关注。
这才令得人贩子不敢将手伸到此地吧。
随着朝廷放松对青溪县的关注管控,这里早晚会成为人贩子动手的目标。
陈青兕庆幸道:“李娘子这条消息太重要了,我还真忽视了这群畜生。既然知道了此事,娘子放心,在下会提前预防,不会让那些畜生得逞。”
李红清正想再次告辞,屋外传来了萧妙宸的声音。
“郎君,这大冷的天怎不关屋门?”
萧妙宸定时送热汤来了。
陈青兕正想跟李红清介绍自己的新婚妻子,却见李红清莫名神色大变。这位女侠好似做贼了一样,左右一看,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后窗,若灵猿一般,从屋里翻到了窗外。
啪的一声。
推窗砸到了窗沿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一变故让向来沉稳的陈青兕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跑什么呀?
“郎君?”
萧妙宸一脸古怪的入内,目光落在犹自晃动的后窗:“什么声音,是猫?”
陈青兕想了想道:“是风,为夫闷着屋子里,烛火气太重,便开门开窗,通个风,散散闷气。”
他本问心无愧,李红清这一跑,反而让他莫名心虚。
这玩意解释不通!
“也不怕冻着!”
萧妙宸也不疑有他,将手中的姜汤放在桌子上,想要去关窗。
陈青兕心虚的先一步上前道:“我来吧!”
他推开窗向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将窗关好,还特地拴上。
萧妙宸笑着说了句:“奇奇怪怪的”给他盛起了驱寒的姜汤。
自从发现自己的丈夫似乎不太那么爱喝姜茶以后,她便只熬姜汤了。
陈青兕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说什么,硬着头皮喝着姜汤,有些心神不宁。
李红清身形如电,她跟自己的祖母红拂女学过夜黑识物的本领,凭借着微弱月光,从府衙断壁处出了府衙,见四周无人,方才松了口气。
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身子。
不对?
她歪着脑袋,看了看身后的府衙,砸吧了一下眼睛,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我跑什么呀?
她僵硬的转过身子,看着漆黑的府衙,满脑子的问号。
这……
本姑娘是送钱去的,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心虚什么?
她再次问了自己这个问题,脑海里还生出可怕的念头“怎么搞得跟偷偷私会一样。”
得不到任何答案,李侠女气得直跺脚。
“匡哥儿!”陈青兕知道自己真正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匡正是除了夫人萧妙宸与两个侍婢浅言、晴空以外,最值得信任的人,对他一直以旧称呼相称。
匡正不敢以旧态度应对,只是每每听到这声“匡哥儿”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县里的治安,要好好抓抓。对于往来县里的陌生人需详细查验他们的过所,尤其是靠近县学学堂的陌生人,更要留心。某听说周边乡县多有儿童走私甚至强抢孩子事件,这类情况不能出现在我们县里。”
匡正立刻道:“陈县令放心,属下绝对不让人牙子在本县得逞。这群没有良知的畜生,敢在县里作恶,有一个属下砍一个。”
陈青兕也不说话,人牙子砍了就砍了。
唐朝在这方面很人性的,路人见义勇为不问罪。
何况是匡正这样的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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