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屏风上的影子从画后走了出来。
萧可不经意地和对方对上了视线。
男子一身玄衣,墨发被逍遥巾束在脑后。
一点风流,全聚剑眉,平生潇洒,皆堆眼尾。
眉下一双含情目,真不知是多情还是无情。
眼波流转,好似落于远方,又好似就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萧可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在对方经过她时,她隐约听见了一声浅笑。
慵懒至极。
“对不起啦。”
叫作黄枥秋的人俯身,向萧可露出一弯笑眼。
“欸?”萧可不明所以。
为什么向她道歉?
黄枥秋没有挑明,而是朝席间的三人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和萧可端来的状元红酒壶一模一样。
“一路赶来口渴了,便趁你不注意之时,探囊取物,悄悄换走了你的酒壶,想在这三人之前尝上几口。没想到让你挨了不长眼的骂,还这么委屈。”
萧可:“!”
原来是这样!是这人把她的酒壶“偷梁换柱”了!
可是,是在什么时候?她明明一直盯着酒壶的啊。
这个叫黄枥秋的人,动作也太快了。像偷东西的老鼠…不、像鬼魅的猫。
这就是逍遥谷的人吗……还真是,与传闻中一模一样。
黄枥秋施施然入席,揽过沙圣鸣的肩膀,
“喂,沙师弟,冤枉了人家,还不道歉?”
他指沙圣鸣冤枉萧可偷酒一事。
沙圣鸣一把拍开黄枥秋摸来摸去的爪子,嫌弃的要死,
“别叫我那个称呼。再说我可不想跟逍遥谷的盗王称兄道弟。”
他不自在地瞥了萧可一眼。
萧可挂在脸上的泪痕像一根刺,叫他如芒在背。
都怪这家伙。他心有不忿地捣了黄枥秋一拐子。
没事儿偷人家小孩儿的酒干嘛?手贱得慌呢!
伙计不懂这气氛是怎么回事儿,白墨三言两语,将刚才误会萧可的解释给伙计听。
“哎呀,沙大爷弄错了。这个女娃娃有醉意,是因为先前我给了她一杯黄酒驱寒。”
伙计赔笑,拉过萧可藏在自己身后。轻抚着脑袋安慰她。
“您瞅她这样儿,冻成什么德行了。我今儿才从街头捡的她。她当时饿得快跟狗打架了。唉,可怜呐,刚死了爹妈,被拐到这个镇上,卖了好几手……”
萧可:“……”
她当时有那么惨吗?
迷惑间,她感到手心被轻捏了一下,抬头发现伙计在跟她使眼色。
好吧,这是大哥哥在帮自己卖惨,好叫席上的大佬们不要计较。
萧可从伙计身后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正对上沙圣鸣审视的目光。
好凶!
沙圣鸣双手环胸,把萧可从头打量到脚,似乎在审查这番话有多少可靠性。
萧可缩回伙计身后,一双哭过的眼睛倔强地不肯垂下。
什么嘛。
冤枉了人连道歉都不会。
药王庄差评。
萧可在心里默默把药王庄排到四大宗门的吊车尾。
沙圣鸣瞧了半晌,忽然手臂一抻,强横地拉过萧可的胳膊。动作迅雷不及掩耳。
萧可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爹娘以前也是这样,上一秒还在沉默,下一秒就开始摔锅砸碗。
难不成这些修道的大佬,都一个样吗?
这样也算是“修道”吗?
不料,
和记忆中的不同,沙圣鸣只是伸出两指,轻轻搭在萧可手腕的脉搏上。
“体虚、气弱、脉象缓慢、精神不济……”
沙圣鸣缓缓吐出一堆医术名词,
“典型的营养不良。你只给她一杯黄酒,恐怕是不够。”
伙计如蒙大赦,“我给她弄点儿饭去!”
“等等。”
沙圣鸣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在吃东西前,把药服了。驱寒养身,比黄酒好用。”
他在萧可手心倒了一粒红色的丹药。
“里头还有药王庄的独家秘方,吃了能长高。以后长成八尺姑娘,别忘了承的是药王庄的恩情。”
“什么秘方?”黄枥秋好奇。
“钙片儿。”他冷冷道。
做完这一切,沙圣鸣回头,发现席上三人用一副“做得好”的迷之微笑表情在看自己。
“干嘛这样看着我?”他别扭起来,“我偶尔也是会悬壶济世的好吧。”
“能顺便救济下我们吗?我也想二十三能窜一窜啊。”黄枥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