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冥界司法呀,大材小用,着实委屈。”
卫雪临一笑,没再回答。
他原本便是闷葫芦的性子,不善言语,两人惯常在一起喝酒,无需多少交流也能相处融洽。
半夜时分,风雨欲来。卫雪临道:“回去休息吧。”
“下不去……小卫,这里好高。”南一瞧了眼下方,转头露出一对浅浅的甜蜜酒窝,有了三分醉意。
卫雪临似有无奈,随后扣住那一截细腰,从屋檐高处带着人轻轻落地。
“……回见。”南一挥手,推门入院。
雷雨终落,雨丝渐急,梨白花树一瓣瓣淋得鲜亮饱满。卫雪临静静地立于院中,许久仍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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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南一直接睡到午间,才依依不舍的被绾绾强行拖起床,“小主子,今日牛乳还没喝,一会可要凉掉了。”
南一从小身体就差,君渊每日吩咐膳房送一碗牛乳,雷打不动,必须由宫侍监督着按时喝完。
他勉强睁眼,泛红双颊尚带着宿醉的朦胧。
迷迷糊糊喝完牛乳,刚擦了脸,净了口,淼淼便跑来敲门,“小主子,尊上给您请的医修到了。”
南一正绑着头发的动作微顿,抬眸间,勾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果然是百越。
百越背着药箱,缓步入殿,神态自若道:“小主子安,尊上嘱咐我来给您问诊。”
“你来的倒是快。”南一也不管辫子了,随意往后一抛,瞧着他说。
“托小主子的福,若非小主子踹那一脚,我大抵是能跑掉的。”百越从药箱里拿出脉枕,淡道:“鬼王惹得尊上大怒,只得将我也献给尊上赔罪,才将将平息此事。”
“这可真是好玩了……”
南一挑眉道:“玄缈宗弟子一向傲骨,不愿为冥界效力。你既不惜重伤出逃,怎么现在又肯乖乖听话,还来给我看病?”
“既来之,则安之。在下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百越坐到桌前,冷淡一笑:“不过我与小主无冤无仇,还是想问,小主为何害我?”
他原本可以顺利逃出冥界,因为南一临时变卦,毁坏了计划。
“看你不顺眼咯。”
百越直接愣住了。
“逗你的。”南一起身靠近,眉眼清澈,仿佛刚刚那一瞬间露出敌意是错觉,“你刚刚不是说了么。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你。”
百越看着南一,突然道:“小主既然是尊上的人,为何却要私逃?”
“话可不能乱讲。”南一将手放于脉枕,软软淡笑:“我不过因为贪玩,出去闲逛了一趟而已。”
他曾经被百越愚弄过太多次,知道这冰雪美人外表下藏着怎样的表里不一,以前的南一畏惧百越,却并非害怕他本身……而是怕他夺走君渊。
而现在。
南一不怕了。
“如何?”
百越仔细探着手下脉搏,道:“小主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休息几日便好。”
南一笑问:“你刚说什么?”
“……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南一嚼着这四个字,慢慢地说:“可是百医修,我现在觉得很不舒服。”
前世,他曾经意外误食汤药,大半夜发起一身红疹,高烧难忍。君渊离宫在外,百越奉命前来为他看病。那时的百越已颇得君渊宠爱,风头无两,平日就对南一冷嘲热讽。前来看病,却只远远站在帐外,不肯靠近一步。
他眼睁睁地看着南一痛苦,冷嘲热讽道:“有些人命贱,配不上用好药,熬一熬便能过去的,并无大碍。”
那天晚上,南一难受到呼吸困难,意识不清,却只能敷着冷帕,硬生生熬到天亮。
从此。
不论大病小痛,南一再也没有让百越给他看过病。
百越蹙眉,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小主子确实没事。”
“开药方。”
“小主子既然无病,何必用药?”百越冷了眼神,终于明白南一就是在愚弄他,用无辜纯澈的外表来掩饰恶劣,并且不介意让人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汤药吧。”南一自顾自一笑。
百越仍旧坚持道:“小主子身体羸弱,可能会经不起汤药的滋补。”
南一微笑:“你这话,是在说我不配?”
百越低头,“不敢。”
“那就麻烦百医修了。”
他如此笃定,百越也别无他法,只能选了几味安神滋补、有助睡眠的药物,跟着宫侍去膳房煎药。
直到百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南一含笑眸色慢慢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