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毛见哥哥许大毛仗着认识了几个字故卖关子的样儿，心里很是不服气。
他说:爹啊，别动气我给你念，你看墙上写的是抓住什么?什么、什么鸡巴的发展自己。许老虎眯着眼睛，一只粗糙的手不停地抚摸着下巴壳子，他不可思议地说：这样的话也能写到墙面上去?许大毛听了之后笑的前仰后合:那是抓住机遇发展自己。许二毛口头不好，他仍不服输气地说:反正鸡巴的就那意思，就鸡巴的一个字没认出来。说来也怪，许二毛的这句话竟成了开发区那些三陪女的“励志”口号：抓住鸡巴发展自己!后来这句被许二毛无意篡改的口号，居然流传到社会上，成了家喻户晓的名言。当然，这些均是若干年前的事了，后来许老虎爷三紧跟时代步伐，许大毛卖成人药品，许二毛养卡车搞运输，同时，三人还共同入股兼营地下的“窑子”生意，一时间他们的买卖火的不得了。那句抓住鸡巴发展自己的名言，至今在小县广为流传。
灵灵的爷爷叫高振宁。
他是小县六十年代的建筑设计师，小县许多地方都曾留下过他的建筑作品，经历史验证他的建筑作品坚固耐用美观大方。应该说他是小县的一代优秀建筑师，现在高振宁已退休在家，因为他所在的那个小县国营建筑队连年亏损，他已有半年没领到工资了。因此，日子过的也极不舒心，如今儿子高海军因车祸又倒在床上不能自理。三年来他做饭洗碗忙里忙外本来才六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却异常苍老。
这天傍晚。
高振宁来到亲家母老姐姐家。他说：亲家母老姐姐，灵灵的妈妈，飞云回我那里了，如果今黑夜她不回来，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姐姐你听明白了吗?灵灵的姥姥站在火台边，昏暗的光线下仍难掩盖她脸上的忧愁。亲家所说的话她都听明白了，她只是一句话也不想说。随着一种嘶嘶啦啦的声音，屋里被一种五谷杂粮烧香的气味所笼罩。高振宁知道亲家母老姐姐又在烙苦荞面煎饼，烙好之后用篮子提上到街上卖，一晚上也能挣个三、四块钱。灵灵的外祖母烙完苦荞面煎饼之后，这才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一张煎饼刷上辣椒酱卷起来双手送给亲家:尝尝咸淡?高振宁借口胃口不好不能吃，事实上他是不忍心去吃，因为他知道，那煎饼拿到街上一张能换三毛钱。林灵姥姥说：酱都给你刷上了，你不吃谁吃?高振宁忙说：那，那咱们就分开吃吧。唉，我知道你是个伪贵人。分开就分开，还别说，我烙了一回饼还真没试过咸淡呢。于是两个老人便开始吃了起来。屋里只能听到嘶嘶哈哈的声音，也许是俩人嘴里太辣的原因，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俩人都没说话。因为他们该说的话似乎在这三年里已经说完了，再说似乎都是泪......
最终还是高振宁憋不住了:我说老姐姐呀，以我看你女婿高海军后半辈子可能是在床上度过了。飞云还年轻，虽然精神上受了点刺激，但慢慢会好的，海军不能这样拖着她一辈子呀!这样我们老高家也实在过意不去，让飞云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吧。海军也同意了，这样对咱们都好，你就劝劝飞云让她和海军离婚吧。
说到这，高振宁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了，他竟然失声痛哭起来。这话他已不是说了第一回，飞云的母亲也早听明白了，但她就是不接这个伤心的话茬子。她故意用手护着耳朵:你说什么呀?我一句也听不清，我这耳朵呀一伤火什么也听不清了，飞云回去就好，闺女哪能常在娘家住。灵灵就先在我这吧，你不用操心了，她现在去开发区学手艺了，很好啊!我、我、我也该上街把这些煎饼卖掉了，过了时辰就没人要了，我得马上去步行街了。这两天不赖，感谢老天爷保佑！和顺“日日新”饭店郝老板，让我每天给他送三十张煎饼。我得先给人家送去，要不你先回家吧，劝劝海军和飞云都想开些。
......
现在，高振宁置身于大街上已是华灯初放。他知道亲家母不接他的话的真正目的。小县人自古就有一句古训，宁拆三堵墙不坏一门亲，朝三暮四那是缺德，凭孙飞云的长相再找一户人家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已有说客来打问过，均被老太太三言两语挡了回去。她说:俺家闺女生是高家人，死是高家鬼，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
柔软的窗帘将屋里屋外的两个世界暂时分割了起来，望着窗台上那盆孤独的花，孙飞云为它浇了水，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发现它的花叶开始舒展，一股微弱的香气在充满异味的屋里悄悄地弥漫着。高海军躺在床上无奈地思考着，此刻，他不想面对自己的妻子，自己遭遇了一场车祸之后，虽留住了一条性命，但男子汉应有的尊严已荡然无存。孙飞云用手轻轻地捧住丈夫的脸:听话，你一身的汗腥气多难受，我已经为你烧好了热水，听话洗洗澡......
不，我已经是一具喘气的尸体了，还有什么必要洗澡?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会更难受的。高海军说这话时，两眼始终盯着窗外闪进的那缕月光。望着丈夫那双倔强的眼睛，孙飞云仍劝说着:还是洗个澡吧，我帮你洗。这样犟有啥用?高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