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将军府备受宠爱的幼子,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京城的冬天这么冷,冷入骨髓,也从来不知道,一个冷馒头是多么珍贵。林清央将自己略显单薄的身体裹进充满霉味的破被中,手里拿着这几天唯一较好的食物,一个冷馒头,舍不得吃。在这深宫,他一个无名无分的“王妃”,连先皇的废妃都不如,送饭的太监时来时不来,送的饭食经常是馊的,这个馒头,还是送饭太监与他的“相好”起争执,踢翻了饭盒,自己捡的。放在一年前,他根本瞧不上这个硬的跟铁一般的馒头,他想要的,他的父兄、他那被他陷害死的丈夫、还有那个现在高高在上的帝王,哪一个不眼巴巴的送上来,可是现在呢,他只能在这深宫被遗忘的角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是在这里苟活着的人,哪一个曾经不是光鲜亮丽,风光无限呢,哪怕是先皇的宠妃,现在不也是出卖自己给阉人,来换一个温饱呢。
今天的风格外大,漏风的窗户一开一合,林清央又裹了裹身上潮湿的破被,还是冷,刺骨的冷,他睁着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听着呼啸的风声,格外安静又格外吓人,他忍不住想起他的父兄,五个月前,古月国进犯,刚刚登基的帝王萧启天钦点父兄迎战,却不调兵,命七万林家军去对抗古月倾国而出的十五万大军,古月国兵强马壮,尤其擅长骑兵,即使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林清央也知道,这场仗会有多艰难。三个月前,收到边关急报,“古月军大攻幽城,林家军守城不利,虽最终援军在城破之际赶到,保住了幽城,但不幸的是,林家军主帅林毅,副将林战央战死,七万林家军全军覆灭”,林清央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子,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
突然,远处有点点光,慢慢朝门口而来,灯光越离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吱啦一声,本身摇摇欲坠的门被推开,伴随而来的是刺耳、尖细的声音,“哎哟,娘娘,您慢点,看个废人,还劳您这大半夜的跑,万一伤到了,奴才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赵熙颜领着一大堆宫女太监而入,这破败的冷宫小屋瞬间拥挤,屋内被照的亮亮堂堂,看着屋内的摆设,一张断了半条腿的破桌子,上面的水壶破旧不堪,还有一个缺口的碗,除此之外,就是一张破败的床和床上视她如无物的男人,那人即使身处这破败冰冷的冷宫,依然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般清冷艳丽。赵熙颜嘴角嘲讽的勾起,“哟,冷宫的滋味怎么样,清月公子可还住的习惯,您不是一向最爱洁吗,不是一到冬天没有狐裘就不能出门吗,怎的在这地方待了一个月,就住习惯了?”林清央抬起头看着她,像看蝼蚁一般,语气淡淡的开口“你来干什么?”,看他这副样子,赵熙颜气到发疯,指甲深深的扣进手心里,仿若在这冷宫的是她一般,随即想到什么,又突然大笑起来,“十日前瑞王爷在天劳中畏罪自戕了,这辈子再也没有人能将你从这泥潭里捞出去了,再也没有了”,林清央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子,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疯,不要在这女人面前示弱,可是眼泪还是脱落眼眶,很快模糊了视线,冰冷的脸上流下一股股热流。看到他这个样子,赵熙颜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把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看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让人想一踩再踩,“瑞王爷原是正统的嫡子,又有晋国公那样强大的外家,若不是您助陛下一臂之力,如今坐在皇帝宝座的,就不是当今圣上了,你以为陛下真的喜欢你,哈哈哈,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一颗用来对付瑞王爷与林家军的棋子罢了”。林清央看着这个癫狂的女人,心里涌现出滔天的恨意,他恨薄情的帝王,更恨他自己,是自己识人不清,害了自己,害死了父兄和七万林家军,更害死了他的丈夫,但他不会示弱,他堂堂将军府公子,名动京城的清月公子,轮不到一个妇人来羞辱“他萧启天是不爱我,是我识人不清,我罪有应得,要在这深宫苟活,我是棋子,你又有何不同,他在兵部无人可用,你爹是兵部尚书,于他而言,你也不过是他拉拢兵部的一枚棋子,现在你来找我,无非是你如今也过得不痛快,需要从我身上找到优越感罢了”。赵熙颜被他说中心中痛事,变得更加疯狂,“我是棋子,但我没祸及满门,我父兄还在朝堂风光无限,不像你,如今只能孤身在这寂寥的冷宫等死,你的父兄,你的丈夫,是你自己亲手害死了他们,哈哈哈哈,你就该跟他们一起去死”,她慢慢走到床边,凑近林清央耳边,犹如恶灵般,“原本瑞王爷拒不认罪,即使是如今的陛下,忌惮晋城军的势力,也是不敢轻易定罪的,所以陛下去天牢见了瑞王,给了他两条路,一、他活,陛下把你送到粤城军营当军妓,二、他认罪伏诛,喝下毒酒,陛下放你离宫。结果,哈哈哈,都是痴儿,都是痴儿啊”。林清央双手再次紧紧的抓住被子,像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一样,自己最后一次去天牢见他,那时候,萧启天的真面目慢慢显露,他在宫中已过得不如意,犹记得他问“他待你好不好,清清,我不怪你,不要自责,如今我身陷囹圄,若你有事,可去找城防军都统,他欠我一人情,定会助你”,他的书房从来不对自己设防,明明是自己窃取军机给了当时还是大皇子的萧启天,导致晋城军大败于月氏国,自己伪造通敌卖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