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凭什么还要来控制我们。”
奶奶听到我父亲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显然气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在活在什么万物有灵的空话下,好好珍惜?一堆烂东西有什么好珍惜的,你根本没见过别人家的‘的确良’,那才是好东西,凭什么我们的衣服就是这种破布烂棉花。”
我父亲说着话,显然这些话让他很着急也很焦虑,他不停地走着,不停说:“不过是些破瓦烂罐。你知道学校他们都怎么说我嘛?你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为什么就是提高不了嘛?都是因为这些破旧的废物。”
“啪!”奶奶一掌打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奶奶身材不大,但那刻的威压,现在大姑回忆起来还记忆犹新。
“你爹就因为那些东西死得,你说那是废物?因为那些废物死的你爹又算什么?”奶奶大声呵斥着,声音响彻整个院子,“没有你爹,有你现在这个样子?老娘就是恨他走的早,没有教育好你。”
“那些就是封建残余,你和爹都应该是被打倒的,你们那就是封建残余。”我父亲用同样的声音回敬着奶奶,“你们要抱着这堆东西,不要拖累我。”
“拖累你?老子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奶奶气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啪!”得一声,奶奶顺过一个碗就给父亲扔了过去。
那个碗,最后在父亲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再也无法消减的伤疤。
摸着留下的血,大姑说那晚我父亲的眼睛都好像被染红了一样:“你就抱着这堆院子的破烂。”
说完,我父亲就冲了出去,只留下奶奶在身后依然咒骂的声音,混在一直都在下的雨里。
故事就这样结束在那场争吵中。
再后来,奶奶他们被厂里安排进了现在的老屋,说是提高生活质量。
等奶奶他们领了新房钥匙回到院子时,院子已经面目全非。
奶奶他们最后只保留了屋里的东西。
据说带头来的人就是我父亲。
那个时代也许就是这样,得到和失去,从来都不只是价值上的等量。
大姑说,后来我父亲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一直到时间将那股“革命”的洪流消退。
大姑记得,同样是突然有一天,父亲似乎是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事,回到家里,就和奶奶谈了很久,痛哭着跪在奶奶面前,一切好像才回归正常。
雨最后还是在那个火红的年代末,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