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显很在意这场婚宴,府上高朋满座。
自尤芳吟下轿起,事事都由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完成,其中关心,可见一斑。
姜雪宁看了一会儿,眼眶渐渐湿润。
真诚者太少。她这样的坏人,已得了上天恩赐的机遇,又遇上了这样的至真至纯心性的傻姑娘。
“芳吟遇上了良人。”
她低声道。
张遮握着她的手紧了些。他没说话,也不善言辞。只能通过握紧她的手,表明自己的心迹。
我也会是你的良人。
婚宴过后,新娘入洞房,姜雪宁凑不了这热闹,索性打了声招呼后,就和张遮离开。
张遮还有事,将她送到了门口。
“我哪里都可以去吗?”姜雪宁戳了戳他的袖摆,试探性问了句。
后者愣了半秒,随后笑着点头。
“自然。”
“那拜拜。早点回家。”姜雪宁早就想去探寻一下张遮的书房,从前他在这里读书习字,后来他在这里办公断案。
书房,想来承载了他太多的东西。
姜雪宁得到想要的答案,就催着张遮快点走,而后飞一样便跑进了府里边。
张遮的书房拾掇得很干净整洁,就是光线不大好,到处都昏昏暗暗的。姜雪宁点了两盏烛火,映亮了内室。
老年人身子不大利索,这个年纪,也很适合多晒晒太阳。张遮将通风透光最好的屋子留给了蒋氏,剩下次一间的,属于姜雪宁。
从他购置下这个宅子起,他就想好了。
要带她回家。
故此这间书房,显得有些落魄。
书案上的书,信纸都摆的整整齐齐。姜雪宁瞥一眼,便瞧见张遮的字,疏疏朗朗,又极尽风骨的瘦金体。
前世,也是这样的字,第一眼便吸引了她,从而生出了想要将他拉入泥潭的心思。
不过,他的字倒是练的好。
在官场上想来应经历了更多东西,一步步往上爬,腐朽落败的面目才张的越加清晰。这样的塑造之下,字应当才有这样宁折不弯的风骨。
上一世很适合张遮。
这一世,这个时间,倒是有些早了。
姜雪宁陡然生出这么个念头,连忙摇了摇头,笑自己不懂还瞎操心。
她翻了两页,便一张一张摆了回去。一低头,才瞧见书案下边还有个抽屉。
她伸手拉开,有些紧。
里边摞了厚厚一沓宣纸,乍一看,不像来往信笺,也不像政事。只有字,是如出一辙的疏朗俊逸。
姜雪宁仔细看去,才发觉是记了一些琐事。或者说,是与她有关的琐事。
姜雪宁脸一红,伸手将那一沓宣纸抽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翻阅。
张遮心细,记的事也多出于细节。
诸如——
低眼,绕发,是为无聊。明日该寻些有趣的放在屋子里。希望她开心。
姜雪宁记得那日,刚开始的兴致一过去了,就无聊地绕着发玩。但没有不开心,能陪在张遮身边,已是上上选。
她对奇闻异录很感兴趣。明日应当抽空去旧宅上将没带来的野史孤本拿回来。
姜雪宁目光软下去。
隔日来时,她又兴致勃勃地去了原处找没看完的那本,才发觉旁边还摞了一大沓,一本比一本有趣,她还很开心。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连那日宫中的陷害,都有几笔记录。
爱是有迹可循。
姜雪宁一张一张翻下去,只觉整个人都飘在暖洋洋的爱上,周围空气温暖,清香芬芳,连微风都灵动。
没有深陷里边,压得她喘不过气,也没有轻微的让她感受不到。张遮给予她的,是托举,是恰当好处,是刚刚好。
翻到底时,姜雪宁眉心突地跳一下。
被爱意环绕下的她,幸福的有些不知所措,连反应都慢了一拍。
直至翻到底下,这里就只是单纯的日记了。
姜雪宁眉心跳个不停。
她抓着那张纸,久久没有动作。姜雪宁不敢对宣纸用力。指甲嵌进手心里,疼痛让她难得清醒。
她恍然回神,脸色苍白下去。
姜雪宁一张张往下翻,无一例外,后面单纯的日记起,字迹比之后边的稍显稚嫩。
两者中间没有过渡。像是一瞬之间,那宁折不弯的风骨就体现出来了。
姜雪宁抿了抿嘴。
她不敢相信,不敢深想。
只能来来回回地翻过来翻过去。试图找出一些细小的漏洞,逼迫自己去相信,只是一个意外。
每页宣纸上都有落款的时期。
姜雪宁想起这一点时,猛然松了口气,胸腔中的心还在砰砰跳个不